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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味雕塑家学成返乡当起馆长 贫困小山村艺术先行收获自信 发布时间:2018-11-10 来源:央广网

  央广网北京11月9日消息 (记者 高凡)据中国乡村之声《三农中国》报道,在特色小镇建设中,如何摆脱同质化的问题,甘肃省秦安县石节子村非常有发言权——村里到处都是艺术作品,有壁画、有雕塑,整个村庄看上去就像个艺术馆,着实地吸引眼球。这也让很多人像看热闹一样去看石节子——这还是西北农村么?

  而实现这一壮举的,就是村里的带头人靳勒。他既是普通村民,又是艺术家,还是一位大学老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把艺术品融入村居生活,能给村里带来收益么?中国乡村之声系列报道《乡野繁花秀山河》今天就讲讲他的故事。  

    靳勒很忙。

  作为教师和艺术家,靳勒每周有三天要在西北师范大学雕塑系授课,白天和学生们聊罗丹和米开朗基罗,夜晚在穿城而过的黄河边搜罗创意和烟火气。而剩下四天,靳勒要回到三百公里外的甘肃省秦安县石节子村,去和村民们琢磨怎么修路,怎么策展,怎么让更多人走进这个只有13户人家的自然村。

  靳勒:我从学校到村里面,最快也要六个多小时,慢的话要一天。

  为啥要这么折腾?因为石节子,是村长靳勒的家。

  五十多年前,靳勒就出生在这里,父亲是铁路工人,母亲一生务农。1986年,靳勒考入西安美院雕塑系,成为村里走出的第一个大学生。这还不算,十几年后,他竟然又成了第一个走回村里的大学生。

  靳勒:正因为是走出去了,才想回来。我大学一毕业正好赶上九十年代初,大学生都想去深圳闯闯。我在一家公司做小工艺品设计,一个月能拿到两千块钱。但每天都在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只不过是对钱有兴趣。

  在收入和理想中,靳勒最终选择了后者。在西安美院读了五年雕塑专业的靳勒,在深圳只干了不到一年,还是回到了大西北。在乡野生活中,靳勒开始更细致地观察、更大胆地创作。

  靳勒:尝试着让我的作品和村庄发生一种关系。2005年我尝试做了一个《贴金》的作品,把我父亲种的李子树贴上金纸;2008年,我们村集体做了一件装置作品,用村里的泥、树枝,村民的旧衣服、头发,用泥揉成一个泥棒子,整个村庄的信息都在上面,我管它叫“金银棒”,村民第一次做出了自己的作品。

  就这样,靳勒开始用更多元的形式表达自己,用更虔诚的方式“回家”。而石节子的村民则看到了实实在在的变化——作为“共同创作者”,他们第一次跟着靳勒出了国,第一次接待了游客,第一次看见村里修了水泥路......大家一下子意识到,石节子不一样了。

  2008年,村民们觉得“靳勒有能耐”,就举手表决让他当这个自然村的带头人,算得上“一村之长”,他没有拒绝。

   靳勒:当时也没什么特别正式的环节,大家春节的时候聚在一起,感觉“看来靳勒还能给村里带来一点希望”就自发地选我当村长。看来我以艺术的这种方式,还可以让村里的生活发生一种变化。

  同样在那一年,石节子美术馆正式成立,馆长靳勒也上任了。

  靳勒:这是一个特殊的美术馆,整个石节子村就是美术馆本身,花花草草都是艺术和作品,13户人家是13个分馆。

  这些分馆里,不仅有石节子的烟火气,也孕育着沉睡的乡村艺术家。而为了“唤醒”这些艺术家,2015年,靳勒与好友琴嘎共同发起“一起飞——石节子村艺术实践计划”,邀请25位当代艺术家到村里生活,与25位村民结对子,共同进行艺术创作。

   靳勒:通过抓阄结对子,让艺术家和村民交流,两个人产生一个想法,工作创作作品。一开始村民是被动的,就像我们学知识一样,村民像是学生,在接触的过程中艺术也带给他们新的思考,意识到艺术可以让这么多人来关注村子。

  恍惚间,许多雕塑、装置和绘画作品开始在石节子村开花,墙壁、村口、田间,不经意间的一抬头就能看到一座雕塑,走累了靠在墙边歇一会儿,身旁就是一幅壁画。走在石节子村,能看到的雕塑比人多。与之相对的是,这些年靳勒自己的作品少了,而把更多时间用在做规划和策展上。

  靳勒:去年我们做了一个“乡村密码——中国石节子公共艺术创作营”,跟西安美术学院合作,邀请了国内十四所院校的学生和雕塑家,一起来创作。这么多的博导和硕导,让他们的研究生更多的把公共艺术扩展到乡村。

  有人说,靳勒是在“借艺术之名,行乡村改造之实”。从2008到2018,石节子被改变了什么呢?

  村民李保元和靳勒一起长大,平时在村里务农,偶尔去县城打工。通过“一起飞”项目,这两年他真的飞到了北京、上海和柏林,亲自展示作品、演讲、拿奖,成了别人口中的“农民艺术家”。

  靳勒:在这么一个环境下,很多村民是“认命”的。而艺术恰恰是通过一种合作形式,让村民在过程中发现自己的价值,“我也可以”“这也算是我的作品”。

  而“农民”和“艺术家”,看似不搭边的两个世界,却在石节子真切地改变了李保元们的精气神儿。接触的人多了、不害怕了,村民因不期而遇的“艺术细胞”发现了自己在务农之外的价值,在一次次突破中收获着自信、尊重和满足感。

  李保元:刚开始办美术馆大家都不理解,不知道弄它有啥用。后来到村里来看的人多了,活动多了,村里路修了、自来水通了,大家就理解了。而且越来越自信。

  但这些改变,靳勒觉得还不够。

  在采访中,靳勒不断重复一句话“实际上你看,十年过去了,村里的变化并不大”每说一次,他都要深深地吸一口烟,向小院外望一望。的确,喧嚣过后,大多数村民还要靠种花椒树和外出务工挣钱。艺术领域的闪光,还不足以把村里的年轻人留下。

  靳勒:通过艺术让村民过上更好的生活,这是最核心的。尽管美术馆十年了,石节子实际上并没有很大的变化,还是缺少资金。所以,下一步想的是怎么样能真正让村民待在家里能有更多收益。

  靳勒说,在石节子的下一个十年,艺术创作当然要继续,但更要开发配套的服务体验项目和文化衍生品,把创意“变现”,让这13户懵懂的“乡村艺术家”能变成悠然的“乡村生活家”。

  靳勒:艺术理论研究不能跟实际脱节,只有在村庄待下来,才会发现问题,一点一点解决问题。也不能指望别人给你提供资金,必须要自己先努力,别人才有可能帮助你。下一个十年,让石节子美术馆成为一个平台,让当地人尤其是年轻人能通过石节子这个特殊的美术馆来分享艺术,受到一种最基础的艺术教育。

  短评:让现代艺术扎进乡村土壤

  艺术,怎么改变乡村生活?这项命题在很多地方都做过实践,也有过些许成功和更多坎坷。靳勒的做法显得更加实际,那便是“一边干活、一边创作,一同成长、一起生活”。石节子是个闭塞的小山村,靳勒被推举为村里的带头人后,并没有急着用艺术代替一切,而是循序渐进地赋予它们新的意义。可以说,靳勒对石节子所改造的每一步,都不至于让村民感到惶恐。

  靳勒是艺术家,但更重要的是在村民眼里,他也是农民。当记者第一次到达村里的时候,靳勒正在夯地,手法熟练。靳勒在2015年发起的“一起飞——石节子村艺术实践计划”,区别于直接把艺术创作打上扶贫的标签,而是真正帮助村民发现自身价值的“成长型创作”。外来的艺术家并没有把想法强加给村民,而是帮村民把那些质朴的“瞎想”付诸实践,呈现于更大的舞台之上。靳勒的智慧和优势就在于,他瞄准了现代艺术“去精英化”的特质,利用了低门槛的特点,为农民开展艺术创作提供了最大的可能性。

  从2008年至今,石节子美术馆的实践是靳勒本人的成功,也是石节子村民的希望。在接触艺术的过程中,村民们就像是初入学堂的孩童,经历了“被动接受——主动参与——选择性拒绝”的成长历程。门槛虽然低了,可靳勒和石节子的眼光却更长远。村民毕竟要生活,你无法要求一个家里没了收成的人妄谈创作。那么,衔接两者的“衍生开发”就显得尤为重要,这是石节子在磕磕绊绊中总结的经验,也为其他乡村提供了宝贵的借鉴。

  靳勒和石节子村或许是特殊的,但绝不是孤独的。无数乡村都孕育着沉睡的艺术家,也从不缺少乡村梦想家;而真正需要解决的是如何让情怀落地,让艺术扎进土壤。但愿,石节子十年来摩擦出的艺术火苗,不会是一闪而过的喧嚣,能给自己和其他乡村创造更多信心和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