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 老 冒 进 城
作者：冰 夫
在过去，一提起土老冒进城，都知道一段顺口溜：“土老冒进城，腰扎麻绳，手提着酒瓶，看过电影不知啥名，挨个电泡不知哪疼……”但是，现在老农进城可不是那一番景象了。就说老农鲁汉进城吧，那可是要多风光有多风光。
初夏那天，新乡农牧集团老总鲁汉一早起来就给一文一武俩秘书去电话，让他们马上赶来，陪他去省城参加外商定货洽谈会。他这俩秘书长得也太有喜剧性：武秘书象个奶油小生，瘦瘦的身材皮肤白嫩，小巧玲珑得甚是可爱；那个武秘书却长得五大三粗，凶神恶煞一般，咋看都不象好人，只有眼睛上多的那层眼镜稍带一点文气。鲁汉要这一文一武俩秘书，并不是想摆啥排场。文秘书是他创业的军师，武秘书是他啥时候被魇、通过正常渠道又无法解决时才派上用场的。
俩秘书还没来，他的女儿和儿子也都起床了。生活在农村的确大有好处，就说这计划生育吧，只要头胎是女孩，过几年还会再给一个指标。鲁汉看到自己将来即能当上老公公又能当上老岳父，心里总比别人多一份满足感。只是这俩孩子太淘气了，早上起来却不洗脸刷牙，只不停地在屋里混闹。鲁汉正在自己的卧室里思考谈判方案，被两个孩子经常打断思路，就走出来大吼一声：“再闹我就送你俩进城！”
两个孩子还 都不到十岁，一听 这话再也不敢闹了，都规规矩矩躲进了自己的小屋。你道这两个孩子为啥害怕这句话？去年暑假，鲁汉带她们小姐俩进城去见世面，可能是喝多了饮料，两个孩子着急上厕所，偏巧那附近就是没有公厕，憋得两个孩子脸都发青了。回来后，两个孩子再也不敢进城了，说城里一点都不好玩；还说城里有的乡下都有，乡下有的城里却没有，进城真没意思，自那以后仿佛得了“恐城症”，一提 进城 就害怕；这也成了鲁汉管教两个孩子最好的武器。
文武俩秘书赶来，他们一起 吃了早餐；文秘 书开车出奔驰轿车，武秘书坐到前排，鲁汉坐在后面，出村不远就上了高速公路，三小时后赶到省城。因为第二天早八点才开始进入正式洽谈时间，他们便住进了省城最豪华的“蓝天宾馆”。他们商议了一下，准备先去外经委了解一下外商的具体情况，刚从总统套房出来，就见一位衣着华贵三十岁出头的女子神情慌张地大叫保安：“快来人，我的房间进人了，偷走了我的东西……”鲁汉看看那女子，同情地哀叹一声，然后向武秘书看了一眼。武秘书心领神会地点点头。他们来到宾馆外面。鲁汉和文秘书进了轿车，武秘书关了车门然后返回宾馆。
三个多小时后，鲁汉和文秘书从外经委回到宾馆，武秘书也刚吃了饭进来。鲁汉问：“情况咋样？”武秘书神秘一笑：“一个冒充服务生的潇洒‘家贼’。”鲁汉一笑：“肯定是小女子因嫌寂寞，对潇洒服务生产生了特别的信任。”武秘书从包里把东西拿出来，除了几样珍贵手饰外还有二万多元美金。鲁汉用手掂着这些东西：“看来这小 女子还不 是一般人。唉！色是什么？古人说色是刮骨钢刀，要我说，色是杀人凶手。沾惹 不得啊！特别是女人！” 鲁汉把东西放在床上问文秘书：“你说咋处理？”文秘书早想好了办法：“不能直接给那小女子，要通过宾馆保安。城里人太狡猾，说不定反咬咱们一口。”鲁汉点点头。文秘书用电话叫来保安，指着武秘书说：“我们一个兄弟帮你们破了案。东西都在这儿。”那保安毫不怀疑：“我们正为这事发愁，真谢谢你们了。”
三人也不客气，送走保安后共同设计了谈判方案，然后休息了一会儿，也到用晚餐的时候了。三人走进餐厅一间包厢，每人点了两样适合自己口味的菜肴，之后慢慢地品着法国葡萄酒。忽然，有人轻轻敲门。文秘书小声说：“一定是位女士。”武秘书：“我也闻到一股很特别的香水味了。”鲁汉略思：“请进！”门开处，果然是位亭亭玉立的女士，再细看，都不由得一愣，立刻都知道了此女来此的目的。原来此人就是丢东西的那位小女子。“我是来感谢你们的。听说是你们找回了我丢失的东西。这下我记住了教训，只留一点零用钱，其余的买了一张长城卡。”见三个男人都愣着，小女子便先开了口。鲁汉这才回过神来：“不，不是我们，是他。”也许小女子太美了，鲁汉有点口吃起来。小女子向武秘书深鞠一躬，从包内拿出一万美金：“这是谢您的。”武秘书用手挡了挡：“我很感动。但说实话，我们都不缺钱，您收回去吧。”小女子再三要送，都被武秘书挡了回去。小女子更加感动了：“我真不敢相信，您不会是私人侦探吧？”文秘书：“哪里，我们是来参加明天美国BNN公司业务洽谈会的。”小女子听了眼睛一亮，即而把心中的惊喜收敛起来：“我真是想不到，您真有本事。”鲁汉一笑：“你不知道他以前干啥的吧？跟你说，他可是本省大大有名的神偷，而且还是位武功高强的打手。从监狱出来后，就作了我的武秘书。”“呀！真是不可思义。那他，是不是比他更厉害？”小女子指着文秘书说。三人一听想笑。却都绷住脸。鲁汉说：“他是我的文秘书。”“啊！这太悬殊了！”小女子根本不敢相信。
三人这才大笑起来，随即小女子也大笑起来。笑过之后，鲁汉问：“小姐，您也是来做生意的吧？我敢说您准是第一次来本市，否则就不会丢东西了。”小女子：“我，我出生在美国，是美国华人，来中国旅行的。”鲁汉：“就你一个人？不会吧？”小女子：“我还有几个伙伴，她们都住在别的宾馆。”真是不可思义。一同来旅行的伙伴却住不同的宾馆，可能是受经济条件限制吧。想到这儿，便没有再往下问。
第二天六点多种，鲁汉三人就起床了，早早收拾完，吃了早点，准备好了情绪，精神振奋地走出宾馆坐进奔驰，去参加洽谈会。他们已经成竹在胸，今天一定要大获成功。奔驰驶出宾馆大门，走上大街，向前转了个弯，突见马路边生围了很多人。不知道发生了啥事，鲁汉让停车看看。他们挤进人群见一名女子被车撞倒，脸上和身上到处都是血，已经看不清真面目，一条腿还往外流着血，肇事的车早已逃之夭夭。
那女子恳求人们帮忙，可没有一人上前给予帮助。鲁汉急忙扯下领带把流血的腿扎住，同时大声说：“把车开过来！”文秘书急忙提醒：“离开会的时间不远了。”鲁汉已把那女子抱起来：“嚷啥？救人要紧！”武秘书已把车开过来，急忙把受伤女子送到一家医院急诊室。一位医生不慌不忙地看了看：“先去挂个号，交三万块钱押金。”文秘书忙着去办手续，半个多小时后转回来：“鲁总，只要现金。”鲁汉问那女子：“你身上有钱吗？”
那女子疼得已经说不出话来，用眼睛看了看她的皮包。鲁汉急忙打开，也只有两千块钱，再就是一张长城卡，上面钱数虽不少，可仍不管用。鲁汉转向医生：“我有钱，只是现在没现金。您能不能先给她治疗，我现在就派人去兑换现金。”医生头也不抬：“我也不能破坏医院制度，否则要受处分。”鲁汉问：“现在就去银行兑换现金，需要多长时间？”文秘书：“城里人办事效率太低，少说也得两个小时。”鲁汉：“如果转院呢？”文秘书：“只要不堵车，有二十分钟就够。”鲁汉：“那好，转院。我就不信‘救死扶伤在哪家医院都是牌位。”
到了新一家医院，还是不收卡只要现金，而且不交押金不给治疗。他们又转一家医院，也是不收卡，好说歹说用长城卡抵押，才答应给以治疗。之后，文秘书兑换来现金，把抵押的长城卡换回来。那女子脱离了危险，而且也同她的亲属联系上了，三人才忙忙走出医院。看看时间，文秘书问：“已经晚三个小时了，还去吗？”鲁汉叹了口气：“我太了解外国商人的脾气了。晚了这么长时间，去了也白去。算啦，打道回府。”文秘书苦苦一笑：“为了一个不认不识的女子，本该到手的一千万，没了。”鲁汉：“帐不是这样算的。一个人的命值多少钱，算得出来吗？再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一个月后的一天，鲁汉正在办公室安排工作，一辆豪华轿车徐徐驶入院内，停在院子中心。车门开处，一前一后下来两位年轻美貌女子，都是外国人，然后扶出一位拄着拐杖 的 中国女子，最后下来一位年轻先生，也是外国人，手里拎着一个女式皮包。那女子站在院当中，向四周看了看，然后稳稳地向办公楼走来。鲁汉和他的两位秘书都看傻了──来人是他们在宾馆帮助找回丢失东西的那位来中国旅行的小女子。只是那次看到的如花般的容貌，今日怎么变成了瘸子？想归想，惊讶归惊讶，鲁汉还是亲自出去迎接：“你的腿──”
拄拐女子嫣然一笑：“那天你们真没认出我来？我可是被你们一连送进了三家医院，还耽误了你谈不成生意。”“是你？真 没 想到！那天，你脸上身上 全是血，我们又急 忙救你，哪里细看了！”鲁汉说完又作了一个“请”的手势，向后退一步，等把她们请进办公室。秘书沏上茶来，鲁汉又问：“你的旅行还没结束？”
小女子还是一笑，用眼睛示意拎包的先生。外国先生操着生硬的中国话说：“我给各位介绍。这位女士是美国BNN公司的总裁， 今天专程来同鲁汉先生谈生意。”鲁汉惊奇了半晌，还有些疑惑地问：“小姐，你们不是在拍电影吧？”
小女子又示意。外国先生拿出所有的证件放在鲁汉面前。鲁汉拍着额头笑笑：“看来，你是大女子！”小女子听了不解：“什么大女子小女子？用你的方言说，‘啥意思？’”鲁汉听了“哈哈”大笑：“你连我的口头语都记住了？！”小女子更加不明白：“啥是口头语？”鲁汉止住笑想了想：“这样吧，中午了，咱们先吃饭，然后我再告诉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