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画轴里的联络图
作者:冰 夫
日本鬼子联队长加藤命令一批特务打入八面城获取各种情报。他准备根据这些情报制定攻打八面城的计划。这些特务都是中国通,有的化装成做小买卖的商人,有的化装成游客,年龄小的化装成流落街头的乞丐……如果他们不想暴露身份,很难知道他们是日本人。
这些人归一个大特务领导。
大特务也打入了八面城。
大特务与这些小特务之间的联络方式、地点、时间和暗号,构成了一个联络图。这个完整的联络图除了大特务之外,只有加藤还有一份。加藤把这个联络图藏进一幅画的画轴内,挂在指挥部墙壁上。他喜欢中国的古典绘画与诗词,这幅画是他亲笔画的松与竹,空中还有一行飞行的大雁,还写了一幅对联:
松叶竹叶叶叶翠
秋声雁声声声寒
他以为这样一幅画不会引起别人注意,画轴里的联络图也就不会被人发现,可是,这幅画挂在墙上的第三天夜里,竟然不翼而飞了。加藤知道自己的作品不值钱,但是画轴里的联络图无论如何都不能丢失,否则,潜伏在八面城里的那些特务很可能被一网打尽。
加藤急忙命令警察局长破案。
警察局长是个铁杆汉奸,也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具有丰富的破案经验。他勘察完现场回到警察局,独自一个人徘徊办公室内冥思苦想:能从加藤指挥部里偷走画的人,肯定不是小毛贼,而且,加藤的画技和书法水平连三流都达不到,根本不值钱,更没有收藏价值,能对这种垃圾品感兴趣的也不会是小毛贼,肯定是为了画轴里面的联络图。
侦破这样的案子难度太大了。
聪明的警察局长一时间不知从哪里入手。
为了方便破案,加藤照原样又画了一张,亲自送到警察局。局长观察着画面,见北方的松树和南方的竹子画在一起,虽然不伦不类,却又不能实话实说,只能奉承几句,然后问:“这幅对联……”
“放心,绝对是我的原创。”加藤得意地说,“这是顶针对联,你的明白?”
“确实是一副好对联。”警察局长点头赞赏,突然灵机一动,“加藤太君,我有办法破案了。”
他草拟了一份告示:加藤太君写了一个上联,“松叶竹叶叶叶翠”,谁能对出合格的下联,赏大洋100块。然后命人抄写100份,张贴到城内各个大街小巷。
第二天就有一些人前来应对下联,但都不是“秋声雁声声声寒”。局长选了几条比较工整的下联,分别赏了几块大洋。
其中一个人生气地问:“不是赏100块吗?”
“你的下联还有瑕疵,不值100块。”警察局长回答。
手下有些不解,轻声问:“既然不是我们要找的对联,为什么还要赏大洋?”
“不能让别人看出这是圈套,所以,只有赏了这些人,我们要找的人才会出现。”局长笑着说,“我敢说,我们要找的人,一定躲在某个地方在看。”
“局长,您真是高,高明啊。”手下恍然大悟,竖起大拇指一连奉承好几句。
告示贴出的第四天上午,有一个人送来一张纸,上面写着“秋声雁声声声寒”。警察局长打量着来人,三十多岁,中上等个儿,有些面黄肌瘦,穿着还算整齐,但有点不太合体。
“是你写的吗?”来人点点头:
“我的100块大洋呢?”
“先别急,我出个上联,你对个下联我看看。”局长想了想说,“我的上联是‘开口便笑 笑古笑今凡事付之一笑’。你对下联吧。”
“我……我……”来人想了想,挠挠头,“‘张口就哭,哭天哭地想哭放声大哭。’怎么样?”
“哈哈哈……”局长想了想,“‘弓长张张弓,张弓手张弓射箭,箭箭皆中。’你再给我对个下联。”
“我……我……我……”来人挠挠头,转身要走,突然停下,“‘里里和外外,前前后后和左右,四面八方’。能给我大洋了吧?”
“驴唇不对马嘴,给我拿下!”局长一声大喝,混在人群中身穿便衣的十几个警察一拥而上,将那人扭住送进审讯室,捆绑在一根木桩上。警察局长手拿皮鞭抖动两下,站在那人面前:“说实话吧,你干什么的?”
那人吓得全身颤抖:“我……要饭的。”
“谁让你来的?”
“谷记当铺掌柜的。”那人说,“他让我穿了他的衣服,供我吃了一顿好吃的,让我来对下联,说能得100大洋赏钱,然后给我2块。我……我就来了。”
“你知道什么是对联吗?”
“我念过几天书,知道一点点。”乞丐说,“原以为天上掉馅饼了,谁知道掉下的是陷阱。”
“这句话说的好,天上从来不会掉馅饼,掉下来的都是陷阱。”局长命人将谷记当铺掌柜的抓来。
掌柜的被绑在审讯室另一根木桩上,看一眼旁边绑着的乞丐,知道是对联惹了祸,但不知道惹了什么祸,心中忐忑不安。
“你家应该有一幅画吧?上面是竹子和松树,还有一行飞翔的大雁,还有一副对联,‘松叶竹叶叶叶翠,秋声雁声声声寒’。”局长声音有些温和,“你肯定不知这幅画的来历,否则,借你10个豹子胆,也不敢觊觎这100块大洋。说说吧,那幅画怎么在你手里?”
当铺掌柜的这才知道悬赏对联是个圈套,真正惹祸的是加藤的画,而这幅画就在自己手中,警察局制造这么大一个圈套,决不会为了一幅分文不值的垃圾画,其中肯定有玄机……想到这儿已惊得满身冷汗,但他心中明白,如果承认这幅画在自己手中,必死无疑,如果不承认,兴许只是受点皮肉之苦,便小声说:
“什么画不画的,我听不懂。这个下联,是我想了一天一夜想出来的。”
“哦,你还能对对联?好,我出个上联,你对个下联,我看你对得怎样。如果对得好,我放你出去。”局长想了想说,“我的上联是‘水上冻冰冰积雪,雪上加霜’。”
“我的下联是……我的下联是……”掌柜的擦擦汗,“我的下联是‘先喝白酒后喝茶,茶能解酒’。”
“哈哈哈……”局长一阵大笑,“我的上联可是顶针联,你的下联貌似顶针,其实却不是,看来你不懂对联。还是实话实说吧,免得皮肉之苦不说,再让我搜出画来,恐怕你活不成了。”
“搜——”掌柜的突然想到那幅画就在货架上,很容易被搜到,不如实话实说,兴许还能保住性命,顿时改变了主意,咽了口唾液,然后说,“是一个人拿我那里当的。我知道这幅画不怎么样,上面的字也不怎么样,但署名是加藤太君,那就能值几个钱了。那人跟我说,是朋友送的,家里急需用钱,我就、我就接下了。后来听说长官悬赏100大洋对下联,我就抄了画上的下联,自己又不敢来,就雇了一个乞丐……”
“记得那人什么样吗?”局长觉得掌柜的没有说谎。
“记得记得。”掌柜的急忙回话,“那人四十多岁,矬子,嘴巴左边有一块黑痣,上面还有一撮毛……”
“惯偷一撮毛?他的话你也相信?”
“我……”掌柜的结巴起来,“我不知道他是惯偷啊!若知道,白送我也不敢要啊。”
局长命令一伙人去抓一撮毛,亲自带领一伙人去当铺拿来那幅画,拧开画轴,里面却是空的。加藤知道这个消息,吓得心惊肉跳:如果让抗日游击队得到联络图,隐藏在八面城的那些特务,恐怕一个也别想活着离开。
“立即给我抓到一撮毛,否则我枪毙你!”加藤气得暴跳如雷。
一撮毛很快就被抓到审讯室。警察局长一句话也不问,命人先赏了他一顿皮鞭,然后将那幅画拿到他面前问:“哪里来的?”
“不就是鬼子画的一幅画吗?也不怎么样,值得给我用刑吗?”
一撮毛不以为然。
“你是怎么进入皇军指挥部偷走这幅画的?”局长大喝,“画轴里面的东西哪里去了?”
“进入皇军指挥部偷画?画轴里面还有东西?”一撮毛这才知道问题严重了,“我没进入皇军指挥部啊,也不知道画轴里面还有东西啊?我真不知道……”一撮毛忍着全身疼痛辩解。
“给他上老虎凳,灌辣椒水!”局长把在加藤面前受的气,全都转送给了一撮毛。
“我没进皇军指挥部,不知画轴里面还有东西,真不知道……”
一撮毛叫喊着,挣扎着,可他哪里是审讯室那些如狼似虎的壮汉的对手,很快被驾到老虎凳上,捆绑起来,两个人按住他,两个人灌辣椒水,两个人往他脚下垫砖……一撮毛想分辩,也想说实话,可哪里还能说出话来。
直到他昏迷过去,那些人才住手。
“用凉水把他给我泼醒!”局长下令。
一个大汉提起一桶凉水向他头上泼下。一撮毛“激凌凌”打个冷颤,突然醒来,咳嗽几声,然后有气无力地说:
“怎么不让我说话就用刑啊?我能不说实话吗……”
“说吧,怎么进入加藤太君指挥部偷走这幅画的,画轴里面的东西哪去了?”局长声音变得温和起来。
“我真没进太君指挥部,真不知道画轴里面有东西……”
不等一撮毛说完,局长又大喝一声:“给我打!”
“别别别……”一撮毛急忙大喊,咳嗽几声之后说,“画是我偷的,可不是在加藤太君指挥部,我怎么进得了太君指挥部,又怎么敢进去啊?我也真不知画轴里面有东西……”
“你在哪里偷的?”局长突然觉得案中有案,不像先前想象的那么简单了。
“是在大和商社。”一撮毛说,“那天夜里我偷偷进入大和商社,本来想偷钱,却没找到放钱的地方,在一个抽屉里发现了这幅画。我以为能放在抽屉里的画,应该很值钱的,就去当了,谁知当铺掌柜的说,除了加藤两个字之外分文不值,就给了我一块大洋。”
警察局长相信一撮毛没说假话,但他开始为难了。大和商社的老板是日本人,而且还是加藤大舅子,对外是商人,其实在为加藤敛财。加藤指挥部里的人都认识这位大舅子,他能够进出自由,拿走一幅画轻而易举。现在,局长完全认定就是大舅子偷走了这幅画,可他不敢前往抓捕,只好向加藤报告。加藤气得暴跳如雷:
“不管大舅子小舅子,通通枪毙!”
加藤命令警察局长抓捕大舅子,一定找到联络图。可是,加藤大舅子不承认偷走这幅画,还说从来没见过,一定有人栽赃陷害。警察局长认为他是依仗加藤不肯认罪,但也不敢给他用刑,只好向加藤报告。加藤亲自前去警察局审讯,亲自指挥用刑,大舅子已被折腾得遍体鳞伤,仍然不承认偷画。加藤气急败坏,拔出手枪毙了大舅子,然后亲自带人前往大和商社搜查,还是没有发现联络图。
这时从八面城传来消息:加藤派遣的特务,昨天夜里全部被人暗杀,包括那位大特务也被人毒死家中。加藤这才恍然大悟:偷画的人拿走画轴里面的联络图,然后把画放进大和商社,栽赃给大舅子,目的就是要借自己的手除掉大舅子……
虽然画被一撮毛偷走,但因为送进当铺,掌柜的为图100大洋雇佣乞丐送下联,误打误撞给警察局长留下了破案线索,最后,大舅子还是死在自己手中,偷画人的“一石二鸟”之计没有落空。
加藤懊悔不已,又向局长大发雷霆:“把偷画人给我找到,否则我枪毙你!”
三天后,警察局长失踪了。他根本无法找到神秘的偷画人,如果不偷偷溜走,难免不成为加藤的枪下之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