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人物志】
作者:法苏恬(北京师范大学艺术与传媒学院讲师)许莹(系文艺报编辑)
为推进书法教育进学校进课堂,他走访并调研了全国三十多个省区市的100余所学校,每到一个地方,他便会俯下身来多方面观察孩子们的书写情况。他曾多次在全国政协会议上递交提案,呼吁重视青少年书法教育。面对书法教育师资短缺的难题,在他的努力下,教育部、中国文联共同启动了“翰墨薪传·全国中小学书法教师培训项目”,该项目用5年时间培养了7000名种子教师助力书法教育。
他认为,汉字书法作为中华民族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和艺术瑰宝,是传统文化的重要载体;汉字书法不仅是一种艺术门类的创作,而且是与继承发展优秀传统文化、增强文化自信密切相关的大事,他鼓励学生“写好中国字,做好中国人”。他说:“绝不能让汉字在我们这一代人手里变成活化石……”他就是中国书协名誉主席、书法家苏士澍。
如今,年过七旬的苏士澍依然致力于书法公益事业。无论是每年春节期间,“送万福、进万家”,深入基层为一线工作人员免费写春联、送福字,还是在各类书法公益活动中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他始终在为传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不懈耕耘。他一再强调:“千万别说我是书法家,我不过是在书法领域做了编辑和出版工作而已。”
苏士澍出生在一个书香世家。爷爷喜欢写字,5岁时他便在爷爷的影响下学习辨认书体、汉字,并对书法产生了浓厚兴趣。20世纪60年代,苏士澍考入北京市少年宫金石书法小组,并拜著名书法篆刻家刘博琴为师。1965年,北京电视台举办全国少年儿童书法比赛,他代表北京市少年宫参赛,一举摘得第三名的佳绩。有了少年宫的学习基础,他在后来的学习和工作中,常常因为一手好字受到特别关注和重用。苏士澍深知,让孩子们学习书法,不是培养书法家,而是培养兴趣爱好,“凡事有了兴趣才会坚持学,才能做得好”。
多年来,苏士澍一直致力于推动书法进校园进课堂,这既得益于少年时期恩师刘博琴的关怀,也与另一位书法大师的影响分不开。每每讲起这段往事,苏士澍总是格外动情。
20世纪70年代,苏士澍与少年时期的书法老师刘博琴再续前缘,由馆授变为亲授,二人之间的联系更加紧密了。也是在这个时期,苏士澍结识了人生中的另一位贵人——启功,这段缘分在冥冥之中影响了他的命运走向。苏士澍回忆说,启功先生的大部分印章都是刘博琴老师篆刻的。“启先生经常用的两枚印章都是有机玻璃做的。他之所以偏爱这两枚印章,一是因为轻,方便携带,二是掉地上不会碎。那时候刘博琴老师刻完印章便叫我给启先生送过去,一来二去,也就熟悉了。”苏士澍说,“启先生和我都是满族,聊起来,越说越近。”
当年面临职业选择时,苏士澍曾向刘博琴、启功征询意见,二人一致认为他应该到文物出版社去。从编辑到社长,苏士澍在这里完成了《历代碑帖法书选》《中国法书全集》等著作的编辑出版工作,这些书籍对书法传播意义深远。直到今天,苏士澍一直致力于书法传播与书法教育,实际上也是一种传承。早在20世纪80年代,在北师大教书的启功,就已经开始在全国教育系统师范院校里培养老师学书法。
“现在让孩子们规规矩矩写汉字,不仅是让他把字写好看的问题,还要提升到守护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坚定文化自信自强的层面上来认识这个问题。”苏士澍在给学生讲课时曾发现,很多孩子写的字东倒西歪,错字、倒插笔等现象不一而足。在苏士澍看来,孩子们学习书法,应当把练习楷书作为基本功,“现在市面上存在一种乱象,很多人企图用风格流派的标新立异,来掩盖自身书法功力的不足。写的字龙飞凤舞、歪七扭八,让人看不懂。事实上,书法好坏的判断不能用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一概而论,笔法、结构、章法,是评价书法的三大要素。任何创新,都应当在守正的基础上进行”。
在实际推进书法进校园进课堂的过程中,有人曾提出疑问:让孩子练字会不会耽误学习。苏士澍谈道,人脑分左脑、右脑两个半球与八大智力区,学习书法对儿童的语言智力、数理智力、运动智力、音乐智力和内省智力具有促进作用。“研究表明,学习书法非但不会耽误孩子们学习,还会起到促进学习的作用。有一位中学校长曾告诉我,他发现孩子最安静的时候就是拿毛笔写字的那段时间。孩子在写字的过程中注意力高度集中,这和使用的书写工具密切相关——笔软、纸洇、墨稀,三者使得左右脑必须更加集中。”苏士澍说。
电脑、手机的广泛应用,在某种程度上冲击了书法的实用性。但苏士澍认为,这并不是什么坏事,有一批中国人以汉字电脑化为己任,作出了突出贡献。比如,安子介在儿子安如磐工程师的配合下,发明《安子介汉字电脑编码法》;王永民和王选分别发明了五笔字型输入法与汉字激光照排系统,在“汉字拼音化”“拼音代替汉字”甚至“一语双文”等声音甚嚣尘上的20世纪七八十年代,将汉字输入与字形建立起直接关联,从而度过了中国文化史上前所未有的汉字危机。
“生活节奏越来越快,人们的思想越来越丰富。但是在孩提时代,让孩子们了解汉字形音义的三者结合,并学会用毛笔去书写汉字,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种子便在一颗颗幼小的心灵深深埋下了,那是一辈子也不会忘、不能忘的。”苏士澍说。
《光明日报》( 2023年04月19日 13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