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华社南宁4月12日电 题:从航空航天“出圈”到高端消费电子——一家西部铝企这样“挑战不可能”
新华社记者王军伟、胡佳丽、吴思思
铝合金铸锭想做多大就能做多大?对力学均匀性有着苛刻要求的航天用材告诉你,答案是难上加难。
在广西投资集团所属的南南铝加工有限公司的熔铸车间入口处,立着一根曾是世界最大直径的铝合金圆锭,它的“腰围”直径是1320毫米。
虽然位于祖国大西南,南南铝加工却在航空航天、轨道交通、3C电子用材领域屡次突破国外技术封锁,取得重要突破。这是如何做到的?
屡次攻克关键材料技术难题
站在曾登顶世界最大直径铝合金圆锭前,记者问道:“再做大一些很难吗?”
公司技术研发中心航空航天材料研究所副主任姚祥说:“航空航天铝材用铸锭的技术难度特点是越大越难,铸造开裂是超大规格硬铝合金铸锭的通病,有一点瑕疵就无法满足航空用材需要。”
航天用铝合金超宽幅板材、航空用高强高韧耐蚀铝合金极厚板、航空用铝合金薄板、高速动车组车体用型材……近年来,南南铝加工陆续研发一批核心材料,成为国内多个行业细分领域关键装备产业化唯一保障企业,在部分关键铝合金材料上改变了我国严重依赖国外进口的局面。
在机器的轰鸣声中,公司综合管理部经理张江斌带着记者继续往前走,在一条正在作业的生产线前,记者接连发问:“那些关键铝合金材料是这些设备生产的吗?”“设备是国产的吗?”
张江斌说:“这些设备都是从国外引进的,一度设备出现故障需要外国技术人员维修,还要向对方提供一些关键数据。”
“现在情况发生了巨大改变,这些年我们联合国内知名高校和多家制造企业,攻克了多个首台套设备,在关键设备上逐步实现自主可控。”张江斌说。
顺着张江斌手指的方向望去,一台3米多宽、100多米长的大型设备映入眼帘。这是中国首台套辊底炉,2020年建成投产,从此打破了我国高端铝合金生产关键装备技术依赖进口的被动局面。
公司总工程师余凤智告诉记者,该装备集成国内85家企业制造技术,解决了厚板的热处理装备技术难题,“但与国外相比,国产设备要实现最厚和最薄航空航天材料制造两个极致,我们还在路上”。
从“小众”出圈走向“大众”
南南铝加工党委书记、董事长韦强说,高端铝材主要用于火箭、飞机制造等领域。但航空航天用铝毕竟数量少,企业要进入中国乃至世界高端电子产品、汽车企业的供应链。疫情扰乱了全球供应链,但危中有机。
韦强告诉记者,一家全球3C泛半导体行业头部企业的高端产品多在中国组装,但是其所用高端铝材,原由某发达国家企业提供,疫情导致产品质量受到影响,这家企业向南南铝加工抛来橄榄枝。
“疫情发生前,我们和这家企业已有接触,但是成为对方的全球首选伙伴还是在疫情发生后的2020年。”公司营销中心副总经理刘戈说。
同年,南南铝加工成为国内一家造车新势力企业的汽车外板制造商。当这家企业提出“肉眼看不出的划痕也是问题”的品质要求时,公司技术研发中心汽车材料研究所所长黄程毅感到了巨大压力。
因新能源汽车用铝合金外板技术难度较大,过去中国企业多依赖进口,面对客户的高标准要求,有的技术人员表现出疑虑,但韦强更看重这背后巨大的市场机遇,“客户有需要,我们就要尽力满足,要敢于挑战全球最高标准”。
从试制、认证到小批量生产,南南铝加工闯过一道道关卡,成品率不断提升,逐步进入我国高端汽车用铝合金外板市场。
“别人能做出来的,我们为什么不能”
工程师陈仁桂大学毕业后进入南南铝加工最艰苦的熔铸一线,如今“熔铸三剑客”之一的外号彰显其“江湖地位”。
“我其实是一名‘厨师’。”陈仁桂这般比喻熔铸工种,“在纯铝中加不同金属可以做成不同的铝合金,合金怎么样,关键在配方。”
这位“厨师”在2013年带领团队摸索出世界最大直径铝合金圆锭的“配方”时,年仅24岁。
这项技术当时是国内空白,公司重金邀请外国权威专家进行技术指导。陈仁桂说:“专家调试了30多次没有成功,撂下一句‘全世界没有人能做出来’便走了。”
陈仁桂开启“死磕”模式,经过2年时间百余次铸造失败后,团队终于攻克了技术难关,实现了批量化稳定生产。
在南南铝加工,从办公大楼走向车间的必经之路,叫“创新路”。这里集聚了国家铝973项目首席科学家、100多名硕博士、200多名高技能人才,孵化了数个国家级、自治区级技能大师工作室。生产一线涌现出一批全国技术能手、“广西工匠”。
36岁的齐林是挤压制造中心模具工长,2008年进入公司时,他从未想过自己能以模具填补国内技术空白。
“像这个枕梁型材是复兴号的关键材料,制造它需要30多套模具,过去我国一直依赖进口。”齐林说,“但别人能做出来的,我们为什么不能!”
齐林带领团队在1年多时间里反复尝试80次,最终生产出性能合格甚至优于进口产品的模具。过去南南铝加工95%的模具依赖进口,现在只需购买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