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华社乌鲁木齐11月19日电 题:刘虎:“为了那一口安全的‘甜水’,值了!”
新华社记者关俏俏、马锴、赵戈
2020年6月,新疆伽师县最后1.53万人喝上了“放心水”,中国最大的干旱区在水与沙、甜与苦的战斗中,取得了历史性胜利。
2021年春天,躺在病床上的刘虎气若游丝,艰难地吐出一句:“为了那一口安全的‘甜水’,值了!”
伽师县水利局原党组副书记、局长刘虎,是地道的“疆二代”。
这个位于新疆南部的小县城,曾和南疆许多地方一样,依靠“涝坝”(蓄水坑)而生。随着大规模改水工程实施,水清了,但味道却是咸的,因水致病的问题远未终结。
历史上,伽师一带地震多发,特殊的地形地貌及水文地质条件造成部分区域地下水硫酸盐、氟、砷超标。当地群众穷在“水”上,病在“水”上,也盼在“水”上。然而,县域内没有水质达标的河流,去哪里找水?伽师县成为南疆改水的难中之难。
伽师县水利局副局长阿巴斯·斯地克说,为了找水源,他们跑遍了周边大小河流,先后定下13个方案。
“这个引水的渠首,刘虎带着我就来了不下20次。”在距离伽师县百余公里的一处河谷中,盖孜河蜿蜒而过。“2018年我们第一次发现这个水源地,当时还没有路,只能徒步进入。刘虎远远地看到河水,他是一路跑过去的,兴奋极了。”阿巴斯·斯地克至今还清晰地记得那幅画面:湛蓝的天空倒映在河面上,河水碧蓝,远处的雪山清晰可见……
“刘虎说‘看,这是雪山上流下来的水。’他跑到河边,捧着水喝起来,还招呼大家尝一尝。”阿巴斯·斯地克回忆说,“这水果然和伽师县的苦咸水不一样,是甜的,我们终于找到理想的水源。”
经过化验,达标的盖孜河水无疑是最好的水源地。“把冰川雪水引入伽师,是几代伽师人的梦想。但当时,这工程大得我们都不敢想。”阿巴斯·斯地克说,每一个方案都要从水质、水量、环保、建设成本以及工程建成后的运行成本等因素综合考量。
截至2019年底,我国仅剩新疆伽师县、四川凉山州约2.5万贫困人口饮水安全未能达标,其中伽师县有1.53万人,占六成多。
2020年是脱贫攻坚决战决胜之年,饮水安全作为一项重要指标,伽师县的这个“短板”亟待补齐。为了啃下这个“硬骨头”,刘虎带着队伍反复论证,但过程远比想象的艰难。
在设计初期,曾考虑过地下水反渗透方式,在净化饮用水的同时,可以节省超过三分之一的造价。但这样会产生很多废水,若干年后极可能再形成新的污染源。更重要的是,不断抽取地下水将对生态环境产生影响,不是长远之计。
最终经过多方论证,决定长距离输水:从盖孜河上游,引来上百公里外的慕士塔格峰冰川雪水作为稳定优质水源。
为了确保工程顺利推进,作为工程负责人之一的刘虎奔波在各个施工现场,协调解决各种困难。施工力量不足时,刘虎带队在当地组织施工人员。“调试期间,又召集全地区专业人才用时90天调试完毕。通水后,工程基本未出现爆管和漏水的现象。”伽师县城乡饮水安全供水总厂负责人青松说,刘虎几乎每天都盯在现场,工程开工以来从未停过一天,同等规模工程量需要两三年建成的引水工程,硬是在一年内如期完工。
2020年6月,伽师县在国家支持下完成跨城引水。总投资17.49亿元的改水工程跨越3个县,总管线长度达1827公里。
试运行成功时,刘虎激动不已,几代人饮用安全水的夙愿,在这一代实现了。“你知道,我们多骄傲!”当时的刘虎已经几个月没有去医院化疗,满面的喜悦根本不像一位癌症患者。
“早在2017年,他就身患肺癌。”伽师县水利局办公室主任王瑞说,为了不耽误改水工程的进展,刘虎总是抽空去做化疗,成天奔波在各个施工现场。
“他总说,再等等,等通水了就好了。”刘虎的妻子宋桂荣说。然而,就在伽师人喝上“放心水”后,刘虎却摔倒在办公室的楼梯上。他因劳累过度和未及时治疗,病情恶化,左眼失明,瘫痪在床。
2020年9月,刘虎确诊肺腺癌骨转移。在病床上的他却依然惦念着自己热爱的工作岗位。
维吾尔谚语说,没有甜水就没有生命。2021年7月,刘虎走了,他为伽师人民留下了甘甜绵长的“甜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