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赵家开粉坊，养一圈大肥猪，杀两口。提前三天就请厨师准备喜宴。辽河沿儿最讲究的席面儿是八六二，即八个碟子，六个碗，俩大件儿。四个人一席，你说这菜该多丰盛了！过去只有地主好不错的人家少爷娶媳妇儿，才上八六二的席。现在没有地主老财儿了，新农村就是这些原先经济基础不错的大耪青户，寡妇养活孩子——有老底的人家，婚丧嫁娶大操大办。大操办别的程序都是按当地风俗，吹吹打打，热热闹闹地按部就班进行。唯有这坐席的场面才是最能体现办事情人家的实力的。老赵家杀两口猪办席，过去地主老钱家都没这大举动。赵氏家族，老亲少故都来啦。元宝屯几乎全员都来老赵家坐席，光小孩子就悠了两悠。拜完天地就开席，悠到晌午。一当院子坐席吃饭的，吃了五六悠才轮到家人和唠忙的坐最后一悠席。这是最后一悠了，热热闹闹的喜事儿进入尾声了，家人和唠忙的刚坐下，院里突然进来两个骑马的八路军！谁呀？又是赵广义和孙强……      2014年10月31日

                    十六   建国

新媳妇儿睡觉，才是老赵家四个大儿子四个儿媳

妇儿,两间房四铺炕,四个单元的人间喜剧的开场戏……

赵广义和孙强跳下马,没管众人,紧行几步到爹妈跟前跪倒三叩首。这当儿孙二老板子一家人都在赵家捞忙，见儿子和干儿子回来也都围拢到近前。儿子和干儿子给赵忠夫妇三叩首，又给孙家二老磕三头。二人起身立正在大哥面前规规矩矩地行了军礼。这才轮到赵孙两家众兄弟一拥而上，广礼广智和孙强仨兄弟与俩兵哥抱作一团，欢呼跳跃……赵老疙瘩广信见了军马比见了哥哥还亲，接过二哥和干哥的马缰，登着马镫，爬上马背，牵一匹骑一匹，在院里跑两圈。一帮小尕子跟马屁股蹽……

大嫂张氏和小花一人抱一个儿子走上前，张氏大喊一声：“去去去！让人家儿子看看爹！”张氏上前把抗战塞到广义怀里：“抗战！快叫爹！”

三岁的抗战成天问妈妈和大娘：“我爹多咱回来？”听大娘说这就是天天想夜夜盼的爹，便尖着小嗓门儿喊起来：“爹！爹……”

小花抱着二儿子走到丈夫跟前递上刚满周岁的还不会说话的小解放：“这是解放。”

赵广义一手抱一个儿子，俩儿子将小脸儿贴在爹爹的脸上，当兵的享天伦，热泪盈眶……

孙强上前：“给我一个稀罕稀罕！”

赵广义递上大儿子抗战，对儿子说：“叫干爹！”

小抗战好乖，跟叫爹一样喊叫着：“干爹！”

大嫂张氏打趣地说：“孙强！这回娶个媳妇儿再走吧！”

“没那工夫。我和二哥还是只能在家住一宿，明儿个早起就得归队。大军马上南下，解放全中国。等全国解放了，成立新中国，某哥俩就一起回家过好日子。那时候娶媳妇也不晚。”孙强一席话说得孙家爹娘和兄弟们心里都没底，也无话可说。

赵广仁忙说：“快吃饭吧！您俩真会赶时辰，再晚一会儿，最后一悠儿都赶不上了。”

最后一悠儿是家人和捞忙的坐席。先吃完的老孙家小哥仨像自己家办事情一样往桌上端菜盛饭。最后一悠饭菜一点儿不差样，仍然是八六二席面儿。红烧肉和丸子比先前盛的还满。孙强他二弟孙富特意给两个爹和两个当兵的哥哥这桌加两碗烧肉和丸子。

坐完席这娶媳妇儿的热闹事儿也就结束了。孙二老板子带着当兵的大儿子和家人回自己家中团聚。广仁领着三弟四弟和捞忙的处理善后事宜。爹妈和大嫂又引荐两个头一回见面的兄弟媳妇儿拜见二大佰子。

最后一项工作是安排新房，新人入洞房才是娶媳妇儿的头等大事。赵家已经是第四次收拾新房了，娶了四房儿媳妇儿的公婆这回收拾新房可是别开生面。过去娶新媳妇儿，只把新媳妇儿那铺炕打点好了就行了。这回除了老大一家，老二老三老四三对夫妻，还都有个新性儿。老二媳妇儿虽然进门三年生俩儿子了，实际上今宵是婚后第三宿团圆，久别胜新婚。老三两口子新媳妇儿还没过百天，就把老四媳妇儿娶进门儿了，三个月娶俩媳妇儿。实际上今宵良缘是仨新媳妇儿！

大姑和老姑早依奶奶的吩咐将抗战和解放两个小侄儿抱到新盖的东屋炕梢姐妹二人的闺房，一人楼一个小侄儿早早睡下了。老疙瘩广信白天放猪放马上学，晚上还得妈妈搂着睡觉。赵家的孩子白天尽量干活儿，尽兴地玩耍，都累得乏乏儿的了，黑天便早早入睡。

西屋的新房可就是良辰美景了。大哥广仁和大嫂张氏领仨孩子升到南炕头。小花领着抗战和解放睡南炕梢儿，广义回来这一宿俩孩子被姑姑抱走了，又是他二人的新天地。广礼娶媳妇儿就占领了爷爷走后留下的北炕头儿。北炕梢儿便成了老四广智的单身宿舍，这回新媳妇儿就娶在自个儿的炕上。因为除了大嫂，那妯仨都是新媳妇儿的数儿，闹洞房的节目就免了。大嫂和婆婆给新娶进门儿的老四家捂好被褥，入洞房咋从简，大嫂张氏也没忘在铺好的被上轱辘木头墩儿，口中念念有词“轱辘轱辘木头墩儿，当年就抱孙儿……”

新媳妇儿睡觉，才是老赵家四个大儿子，四个儿媳妇儿，两间房子四铺炕，四个单元的人间喜剧的开场戏……

大嫂轱辘完木头墩儿，妈妈说：“广仁那！ 今儿下晚儿您们谁也不用出去，你爹喂牲口。”妈妈说完就把督促大伙儿睡觉的任务交给大嫂，自己心满意足回自己那炕上搂着老儿子睡觉去了。妈妈刚过五十，和老头子的性福生活儿还正经能过上几年呢！

“听到没有？老太君发话了，今儿晚儿咱这屋的活儿就是睡觉！”大嫂张氏在婆婆走后立马升为妯娌四人的领军人物。她说完便霸道地吹熄每铺炕上的红烛，又补充一句：“都摸黑儿脱衣裳吧！”四铺大炕上立马静悄悄的，再没说话声，只有谁也没有顾忌的各种动作的声音……

大嫂吹完别人的灯火，回到自己炕上立马吹熄了自己炕上的红烛。为了给小四儿娶媳妇儿，赵广仁买了好几包红蜡烛，这红蜡烛的光亮可比豆油灯亮多了。新婚之夜，老赵家屋里屋外，每铺炕上都点上红烛，别提多亮堂了。大嫂张氏吹熄了自己炕上的红烛，屋里便全黑了。哥四个妯四个便无话可说，只有脱衣睡觉了。大嫂俨然把自己当成了睡觉的领军人物。

庄稼院儿过日子，任何事物都是打啥底儿是啥底儿。元宝屯老赵家自从赵广义与小花儿闪婚那夜晚开始，一家人都睡在一个居室四铺炕上，便新媳妇儿旧媳妇儿同室同时操戈，连并不算年迈的公婆那宿都没落(LA )过儿。仨月前娶老三家，公婆和大哥大嫂还是陪着新媳妇儿同室共度良宵，婆媳三人谁也没闲着。这回先盖了房子，婆婆领着三个小儿女和两个小孙子回自己和老伴儿的新居室享受晚来的乐趣，留下的夜空就是四位少媳妇儿的自由世界了。

今儿个是老赵家大喜的日子，要说喜，本来喜在赵四儿娶媳妇儿的事儿上。没想到老赵家办喜事这好晌日子看的放屁赶噹噹儿，赶上了全东北解放的日子。县里区上每个村屯都敲锣打鼓放鞭炮，“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欢歌笑语普天同庆！你说热闹不热闹？要说赶噹噹谁也没有二哥赵广义会赶噹噹。赵广义所在部队，解放四平就围长春，兵临城下，长春解放，辽沈战役胜利，东北就解放了。下一步是大军南下，解放全中国，赵广义跟孙强找个机会回家看看，然后就得麻溜归队进关打仗。往后多咱回来，能不能回来可就两说着了。到家正赶上四弟娶媳妇儿，这噹噹儿让他赶的没这么再凑巧的啦！当家的大哥赵广仁为了给四弟娶媳妇儿先盖两间房子，把老爹老妈和未成年的弟弟妹妹安置好。原来的两间居室的四铺大炕大哥儿四个四对夫妇各站一铺炕，美中不足的是二弟当兵，二弟妹守活寡，一个妇道人家领俩孩子，日子咋红火也却一个角色。没想到天公作美，鬼使神差，老二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回来了！尽管还是跟家人只有一天的团聚，跟媳妇儿只有一夜情，也让老赵家的月亮比谁家都圆一把。要说喜兴，除了爹妈就是他这当大哥的最感到大喜弥陀佛啦！所以张氏明目张胆地吹熄了四铺炕上的灯火，大张旗鼓地钻被窝儿骑上自己，给弟妹们打个样儿……他这当大伯子的日间在兄弟媳妇儿们面前，端庄稳重得像个老夫子。到夜间干正事儿的时候，可就放下架子，与媳妇儿珠联璧合，给弟弟们做榜样喽！

大嫂张氏熄灯睡觉，大哥乐不得儿地配合她。大哥十七岁娶媳妇儿，两口子的事儿全由二十岁的媳妇儿张氏操纵。张氏性机能亢进，夜夜不落(LA)过儿，广仁不管白天活儿咋累，身子咋乏，也没扫过媳妇儿的兴（性）。所以，二弟新婚之夜哥嫂奉陪了他们，三弟娶媳妇儿也是外甥打灯笼——照旧（舅）哥俩双枪并举。今宵良缘，爹妈搬到东屋去了，西屋这四铺炕上，四对夫妇八个人同室操戈，大当家的在这方面还是媳妇儿张氏当家。张氏吹熄了头置的红烛，全屋骤然变成暗室，赵广仁便迅速脱衣钻进被窝儿。四铺炕的 炕沿儿上方的幔杆子上都挂上了幔帐，又熄了灯光，每铺炕都是一个独立的小天地儿，大伙儿宽衣解带都没有心理障碍。大嫂张氏今夜特别活跃，她见丈夫先脱衣进了被窝儿，孩子们都睡着了，自己竟添彩儿，趴到男人上边来个倒灌蜡儿……别提这一宿这对儿领军的“老夫老妻”玩儿得多尽兴了……

老二家两口子是久旱逢甘雨，成婚三年睡两宿，生俩儿子，这是第三个年头儿，回家揍老三了。真的恁么巧吗？小花儿脱溜光儿钻进被窝儿趴丈夫耳根儿说：“哥！咱命里有多少儿子，该来的都能来。今儿晚儿八成该老三做胎儿了。”赵广义知道他这次回来又赶巧了，便啥话没说开始揍老三了……第一个回合收兵赵广义说：“花儿，马上全中国解放，快成立新中国了。咱老三真来了，就叫建国。”小花儿牢牢地记住了孩子的爹爹给老三起的名字，为了这建国，精力充沛的爹妈几乎一宿没合眼，直到鸡叫才精疲力竭地交颈而眠。

老三广礼为了娶四兄弟媳妇儿，这些日子可累屁了。本来就是干活儿的人，家里办事情，活儿比平常多好几倍。他是天天鸡叫就起炕儿，撂下耙子就是扫帚，脚打后脑勺地忙。从早忙到晚，吃完下晚儿饭，天黑上炕睡觉，新娶的媳妇儿咋忙咋累下晚儿也不能让她闲着。他干媳妇儿跟干活儿一样下力，钻被窝儿也不答话，像配马一样，几分钟，几下子就完事儿。老三平常只顾干活儿，从不跟小伙伴儿们探讨娶媳妇儿的事儿。但他也是精明的男子汉，长大成人自然知道娶媳妇儿干啥？平常干活儿时遇上猪打圈子狗起群子驴马交配他总是观察得细致入微。那猪狗交配差不多得半个时辰，叫驴儿马子上去就下来，插进去不到一分钟，拔出来的射完的黑驴屌还是那么粗壮坚挺。鸭子点半天头儿才客客气气地进取，公鸡撵好几圈儿追上母鸡就强奸……原来老爷们扯屁嗑说：“人摸狗舔鸭子点头公鸡撵……”竟是这勾当！这赵广礼别看平常像闷葫芦似的，一竿子压不出个屁来，娶媳妇儿的事儿，跟儿马子大叫驴一样尿性。白天干活时就把这股劲儿攒足足儿的了，下晚儿摸着媳妇儿照准城门儿，一箭上垛！把个小媳妇儿疼得差点儿叫唤出声来，把嘴唇儿都咬破了，才挺住架儿。这老三家小张氏跟当家的赵广礼简直就是天生的一对儿，地设的一双儿。她跟大嫂张氏的性格差天儿地儿去了，老实得一天不说几句话。做媳妇儿仨月了，谁也没看到她跟当家的说过话，下晚儿说不说话谁也不知道。赵广礼跟媳妇儿说话也只是“哎”一声，让她干啥就干啥。下晚儿更简单，脱光了衣裳，把身子交给他愿意咋干就咋干。开始疼够呛，忍了。常了，天天干，也就不疼了。今儿下晚儿老四娶新媳妇儿，四铺炕八个人儿，被窝儿里的例行公事是谁也免不了的。赵广礼这天比每天干的活儿都多，也比每天累的多。所以，尽管熄灯后哥四个一齐上马，他还是只有干自个媳妇儿的精神头儿，却没有想别人儿干那事儿的闲心。小张氏逆来顺受，他干完，过把瘾翻身睡着了，她也咬着牙忍受完他的冲击，陪着他默默地睡了。

娶媳妇儿的主角赵四儿赵广智，虽然是新婚头一宿，他可是老赵家大哥儿四个最出奇冒泡儿的一个了。大哥知道他与妇女主任的勾当，跟谁也没说，就跟妈妈汇报了。娘俩就在这方面把走下道儿的小四儿监控起来了。一边儿张罗给他说媳妇儿，一边儿在干活儿方面儿给他戴夹板儿，不让他有丝毫儿见李凤琴的机会。赵四儿何等精明，知道大哥在村上看穿了他和妇女主任的西洋景，而且告诉了妈妈。妈妈和大哥没揭穿他的隐私，却加紧了对他的监控，他也就不敢再沾这顶风臭四十里的坏女人的边儿了。尤其是相亲之后，这李凤英的小模样一个照面儿就在他心目中留下了一辈子也忘不了的深刻印象。大哥办事儿的撒楞劲儿，家里外头没有不佩服的。娶完三嫂就托媒给自己说媳妇儿，相妥了就看日子，娶媳妇儿的好日子定下来，他可就盼着这一天儿了。实际上这尝过女人甜头的大男孩儿，盼的就是这一夜，这一刻。二哥回来把家中的大喜事儿冲喜到天上去了！爹妈乐坏了，大哥乐坏了，他也乐坏了！全元宝屯，全黎明村数数，谁娶媳妇儿有他赵四儿娶媳妇儿风光？喜时喜刻到了，妈妈和大嫂为他和新媳妇儿打理好被窝儿，妈妈说今夜哥儿四个谁也不用出去，爹爹喂牲口。实打实地说是今儿晚儿娶媳妇儿放他一天假，本来下晚喂牲口是老板子的事儿。大嫂吹熄了四铺炕上的灯火，既是宣布四铺炕上可以同时操戈了。他这被李凤琴训练有素的毛头小伙子，可就不客气了，一把拉过新媳妇儿，先亲了个嘴儿。然后拽被窝儿就扒衣服……

新媳妇儿李秀英虽然是穷人家的孩子，穷人家过日子有穷人的道行。她爹妈结婚就是华家窝堡最穷的小人家，房无一间，地无一垄，两口子连个窝儿都没有，住人家一铺北炕，也能生儿育女。李秀英小时候老天爷照顾穷人，爹妈生下她再没生养。可是，到她十岁那年，能帮爹妈干活了，她妈虎八儿又开怀儿了，一个接一个一连线给她生了五个小兄弟儿。辽河套地区不管穷人还是富人，生儿育女都认命。命里有多少儿女，都是前世修来的。所以，不管多穷也没有怕孩子多的。不怕多，越多越累人，日子越不好过，李秀英十岁就挑重担了。春天青黄不接，早就没粮吃了。爹爹给人家扛活，一帮弟弟就靠李秀英帮妈妈挖野菜度命。他爹给人家扛活都在家跟前儿，在东家吃，回家里住，一家七八口人在一铺炕上滚。小弟弟们不懂事儿，黑天就睡觉。李秀英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白天干活啥事都接触，晚上爹妈干事儿也不背着她，所以小弟弟一个个怎么来的她都知道。到十六岁了，可以找个好人家拉邦家里过穷日子了，她也二八佳人情窦初开，知道做媳妇儿干啥了。妈妈早就知道大闺女懂事就偷窥爹妈下晚儿睡觉的事儿，辽河套穷人家女孩子的性教育都是这么潜移默化进行的。大人不用言传，只以身教。让女儿知道两口子的事儿，是家家都干，人人都爱干的“磕碜”事儿，自个儿知道就行，不许对外人说。做媳妇儿的前一天妈妈又告诉她几句至关重要的话：“男女头一回干事儿别怕疼，女人都得过这一关。过了头一宿儿，就享一辈子这福儿！”妈妈知道闺女不怕做媳妇儿，不怕跟男人那点儿事儿，只是给闺女打个预防针儿，别到时候不知道咬牙挺着过关，闹出笑话来。所以，大佰嫂儿咋咋呼呼一边吹熄蜡烛一边宣布大伙一齐睡觉，她便知道好时刻到了。女婿熄灯就抱过她亲嘴儿，她也回应了他。他拽她脱衣裳，她也顺马由綱任他摆佈了。初次破瓜儿，他不知道怜香惜玉，像干李凤琴一样，一下子就进入她的身体，她真的疼够呛！但她咬牙挺过来啦！赵四儿这家伙受李凤琴真传，身体又壮，头一宿就没着消停。直干得新媳妇儿从痛感过度到快感，快鸡叫了，俩人都折腾乏了，才搂着比泥鳅鱼还光滑的小媳妇儿睡着了。

老赵忠半夜起来给牲口添一伙草，家里办喜事，而且是大喜事，四个儿子四个媳妇儿大团圆，别说战乱时期，太平盛世哪儿找这好日子去？这得说是祖上有德，神灵保佑人丁兴旺，日子红火。一高兴特意给牲口多加二升料，人逢喜事，牲口也借光喽！

老赵忠并不老，37岁有老儿子广信，广信十岁了，他才47岁，老伴儿50岁。庄户人家生儿育女干活的女人没有更年期，娶了四房儿媳妇儿，老两口的心态和体能都进入了二度青春期，好日子还长着呢！

老赵忠给牲口添完草，加完料，拍拍二儿子跟家里换的东洋大红马的脑门儿，牠来时才俩牙儿，现在四岁口，正当壮年。夏天犯群（发情）找华家窝堡张凤的山西大种驴配的种，来年开春儿准下个大騾驹子！这大红马跟常喂牠的老赵忠，常骑牠放牧的小广信，常使役牠的车老板赵四儿都非常亲密，从来不跟主人发脾气。牠拱拱赵忠的手，又埋头大吃大嚼刚为他们添加的草料。

赵忠半夜起来喂牲口从来不动灯火，自家熟门熟路，闭眼也不会摸错地方。他喂完牲口走出马圈，看看儿子媳妇儿们的西屋，心想这帮小牲口牙清口嫩，说不定过年能得几个驹儿呢！想到满炕爬的孩子，热血沸腾，喜滋滋儿地向自个儿的炕头儿摸去。炕头上被窝儿里老妻正脱溜光等着他呢！自从大儿子广仁娶媳妇儿那下晚儿，老两口就配合默契，炕头睡着公公婆婆，炕梢睡着儿子媳妇儿，中间只隔一口板柜。婆媳同室操戈，第二年儿媳妇儿生了大孙女胖丫，婆婆生了老闺女二荣子。后来老二家和老三家洞房之夜，老两口都没闲着。今儿个西屋儿四对儿子媳妇儿炕上作业，单独领孩子住在东屋儿的心花怒放的公婆还能闲着！

赵忠进屋上炕钻被窝儿，老伴儿周氏下晚儿睡觉从来不穿衣裳，一是省衣服，二是两口子活动方便。新盖的两间东屋儿也是连二大炕，俩闺女大了，睡炕梢儿，中间隔一口板柜。炕头儿便是老两口和老儿子广信的单间儿了，这辈子从来没这么方便过。今儿个四哥娶媳妇儿，二哥又回来了，小广信比谁都欢实！可劲逃一天，可劲吃不少肉，晚上可就累得乏乏儿的了。上炕就睡着了，睡得像死猪羔子似的，抬扔外边儿去都不能醒。这后半夜儿老爹老妈可就得把了……他们比儿子媳妇儿年岁大，体能可不差啥。更加好几十年的基本功，比年轻人儿更会享艳福儿。老赵忠折腾一气，把老太婆整泄了身子（来了高潮），他自个儿可不泄，硬邦邦的东西插到里边儿让老伴在高潮中一动不动地紧紧地夹击着，两个人竟搂着抱着紧密配合着同时进入了美好的梦乡……一声鸡叫，先把他们惊醒，赵忠那玩儿意儿还硬梆梆地在里面插着呢。他赶紧拔出来，二人麻溜收拾收拾迎接新的一天。可别让孩子们先起来，发现老两口儿还这么没出息……

农家鸡叫就是起床号。老两口儿听到鸡叫，摸黑儿穿衣裳，他们的衣裳好穿，夏天一件布衫儿一条单裤，冬天一件棉袄一条棉裤。从小夫妻就这装扮，没穿过贴身衣服。这身梢儿一是为了节省，二是习惯，辽河套地区贫贱夫妻多是如此。老两口儿鸡叫就起来了，西屋儿四铺炕上的四对小夫妻，也和老夫妻一样的心态，怕起来了晚了让人笑话。本来在被窝儿忙活一宿都人困马乏睡得死，怎奈老赵家这大群鸡好几个公鸡报晓比赛着亮嗓，鸡窝就在窗根儿地下，谁还睡得着！听到公婆都起来了，小花儿第一个挣脱了丈夫的怀抱，麻溜穿衣裳，没等她穿完，当家的大伯子已经穿鞋下地了。赵广仁平常总是第一个起来，招呼三弟套磨拉粉，四弟套车下地干活儿。今儿个是办完喜事儿头一天，张张罗罗办事情闹闹哄哄好几天没干活儿了，喜事儿办完，就得书归正传，该干啥干啥了。当家的一起来，粉匠广礼，老板子广智习惯成自然，跟着就起来了。当兵的听到“起床号”动作更迅速，比三弟四弟还先下地一步。赵广义跟孙强还是就一天假，紧赶慢赶第二天必须归队。辽沈战役热火朝天，他们没赶上。他们是围长春的部队，长春一解放，部队就往南开，去解放全中国。部队南下开到家门口儿，指导员郭明路又想方设法给俩一天假。要求快去快回，才得到这一夜情的机会。所以小花已从他怀里钻出来，他也就迅疾穿衣下地，仅比大哥慢半拍，比三弟四弟快半拍儿，哥儿四个脚前脚后儿走出屋门。

妯娌四个，仨新媳妇儿都下地了，大嫂张氏才慢慢腾腾地徃起爬。等她下地婆婆已经领仨新媳妇儿烧火做饭了。大嫂每天早起都蘑蘑菇菇，今儿个也不例外，几乎与孩子们一同穿好衣服的。

因为二儿子吃完早饭就走，妈妈领着仨新媳妇儿又做一顿好饭好菜，全家又吃一顿团圆饭。刚吃完早饭，孙二老板子全家人就跟着孙强来到赵家。赵广义和孙强这次归队是远征，还多咱回来，能不能回来都两说着了……车辚辚，马萧萧，这次辞行有些悲壮。二人给四位老人又磕仨头，赵广义从俩妹妹怀里接过俩儿子，抱了抱，亲了亲……把抗战交到孙强手上，抗战搂着干爹脖子，亲亲干爹的脸，叫声“干爹！”赵广义跟别人都告别后，最后跟媳妇儿说：“花儿，照顾好爹妈，好好培养抗战和解放，等到建国，咱就有好日子过了。”

小花儿说：“哥！您打仗照顾好自己，甭惦记家……”眼泪在眼圈儿里差点儿落下来。生离死别，她还是咬着牙挺住了。

“二哥！走吧。”孙强最怕这场面，催着赵广义，二人翻身上马，头也没回，扬长而去。

小广信见二哥和孙强走了，跟爹说声：“我放马去！”在槽头牵过大红马，链上鞑子马，爬到马背上，打马如飞追二哥和孙强去了。大哥知道小弟跟二哥感情深，说是放马，借引子送送二哥。便在他身后喊道：“广信！早点儿回来，等着套车呢！”

赵广义和孙强恋恋不舍地离家，马儿走的也不快，小广信快马加鞭跑出半里地就追上了他们。他见了二哥和孙强连呼哧带喘地说出了他心里憋着的也是家人都想说的话：“二哥！孙大哥！不少当兵的都跑回来了，您俩好容易回来了，咋还回去呢？”

“哈哈哈……”两位兵哥听了童言无忌的代表军人家属心声的话语，开怀大笑。知道打仗的双方不管是八路军还是中央军的新兵，不知道为谁当兵为谁打仗，在死神面前吓破胆当逃兵的大有人在。而他们从打死日本鬼子开始，就接受了共产党的培养教育，树立了革命理想。知道为谁当兵为谁打仗。可匆匆忙忙短暂的探家，是无法向家人解释清楚这革命道理的。所以听了广信这幼稚的问话，便觉得可笑。又透过孩子的大实话领悟到家人对他们得牵挂和不理解。

“老弟！当逃兵的不知道为谁打仗，所以怕死。我和二哥当八路，为咱穷人打江山，所以不怕死。我们不消灭蒋匪兵，建立穷人当家作主的新中国，就不能离开部队。当逃兵是可耻的……”孙强想用简单的话向孩子灌输革命道理。

“啥叫可耻？”这俩字广信还是头一回听说。

“可耻就是磕碜。广信那！你别光知道放马，干活儿，在家里当好孩子。还得好好念书，当个好学生。”赵广义知道老弟爱劳动，读书不咋上心，便嘱咐他好好读书。

“二哥，我不是好学生，也不是坏学生，哪回考试都及格。李老疙瘩考试没及格过，总坐椅子（最后一名）。”这家伙念书向后看齐。

“别跟坏学生比，得跟好学生比，跟考第一的比……”二哥鼓励他上进。

“那可比不过人家！头十名都是在家啥活儿不干的。家里种地多,开粉坊养活大邦猪和牲口的，都得上学念书下学干活儿……”小广信没把好学生放在眼里，家里穷得叮铛响，考第一能咋着？劳动人家的孩子，以劳动为荣，赵广义与孙强小时候何尝不是如此！

“你爱劳动，在家里是好孩子。好好念书，在学堂当个好学生，赶明儿个才能有大出息！”二哥真不知道如何才能使这位聪敏的深受父兄劳尔苦干影响的小兄弟儿认识到读书的重要性。只好依依惜别：“快回去吧，家里等着套车干活儿呢。”

“哎。你们非去打仗不可，也快走吧！”他也知道爹妈和二嫂小侄儿都留不住二哥，自己更留不住二哥。

当兵的通过老弟的特殊送别，更加深知亲人对自己的牵挂。更加坚定了早打胜仗早还乡的信念。快马加鞭，急速归队，赶奔前方战场。

小广信想劝二哥当逃兵，一家人团团圆圆热热闹闹过日子多好！二哥却每次回来都劝他好好念书。他本来对念书没什么兴趣儿，他爱马，长大就想像四哥似的成天晃动这大鞭子，指挥着马儿拉车种地。但他更崇拜二哥，二哥是走南闯北见过大世面的人。二哥说念书才有出息，一定是对的。打那以后，他真的开始用功了。

公元一千九百四十八年，是东北人民最欢乐的一年。元宝屯穷人多，地主也没有大的。赵广仁当三年村长，别处的地主都挨斗了，让穷人打个茄皮子色！元宝屯的三家小地主都没挨斗，他们多余的地分给世世代代为他们耪青种地的地户儿，赵钱孙李几十户人家平起平坐，谁也没有优越性了。尤其是钱荣那念国高儿的儿子钱克勤有远见，分地时把自家的地求赵广仁都划到地户名下了，否则骑马也得划个富农，却划了个中农。当时赵广仁没把这划成分当回事儿，后来一斗地主，他才知道钱克勤这小子书没白念，赶明儿个可就不知道能成多大气候啦！你看这学堂让他整的，学生都听他的，傅大先生那套打手板儿，罚站的教学方法都不好使了。

大军南下，天天打胜仗。接到我军打胜杖的消息 华家小学就庆祝一番。北京解放了，南京解放了，海南岛解放了……解放一个大地方，学校就庆祝，扭秧歌，打花辊，唱歌……在学校庆祝完了，赵广信就迅速把好消息向家人传达，尤其是最先告诉最盼解放的二嫂。别的人家听到解放军打胜仗的消息，事不关己，也没什么举动。这老赵家爹妈和二嫂可眼巴巴地就盼全国解放，亲人好回家团聚，过好日子呢！所以广信传达一个好消息，赵家就庆祝一番。赵家的庆祝不像学校，唱唱歌，扭扭秧歌，打打花辊……家里的庆祝实的惠儿地做一顿好吃的，猪肉炖粉条子可劲造一顿儿。所以小广信知道打胜杖的消息，总是在第一时间向家里报喜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