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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河人家》王非笑(长篇小说连载五) 发布时间:2021-06-22 来源:中华风采

家中所有的人都忙得脚打后脑勺儿,小花儿初来乍到,年轻力壮,早把自己当成家中的一员。这关东人家的庄稼日子庄稼活儿,她虽然插不上手,但她心灵手巧,妈妈和大嫂干的活儿,她看一样会一样。先是在妈妈和大嫂身边打下手,干过一遍自己就能独立操作。她十五岁在山东娘家就接过娘下厨做饭做菜的班儿。不过在山东家道小康,主食是白面馍,副食是煎炒烹炸。十二三岁就跟娘学蒸馒头,烙饼,擀面条,做扁食(包饺子),到十五岁这些面食便做得有模有样了。从此娘就交班让女儿操持家务,自己只管把丈夫方方面面答对乐乐呵呵的,一家三口过着其乐融融的快乐日子。小花儿在娘家三口人吃的是小灶,这关东大户农家的大锅饭大锅菜她可得从头学起。好在小花儿身强体壮,练武出身,有把力气。所以,重活儿累活儿她都包下来了,不让妈妈伸手出力。这一个秋天忙下来,小花儿对这关东农家的大锅饭菜就做得像模像样了。很多技巧性的食品做得比大嫂还高超一等。大嫂只会做高粱米干饭,炖一锅白菜土豆,烀一锅茄子。每天中午撒粘糕,烙粘火勺儿,蒸豆面卷子(北京人叫驴打滚儿)……这些细活,大嫂在赵家做了五六年饭了,也不敢下手操作。关键时刻都得妈妈亲自动手。小花儿可不像大嫂恁么苯,恁么胆小,生怕做坏了被当家的埋怨,工夫匠吃了不满意。小花儿帮妈妈做一遍,下回就敢自己操作,撒出来的粘糕等大黄米面食,不但打头干活儿的大哥和两个弟弟非常满意,连叫来的工夫匠都赞不绝口,每餐都得多吃点儿。多吃点儿当然不能白吃,下地打头的一撒欢儿,大伙儿都得多干点。

工夫匠多是元宝屯赵氏族中广字辈儿叔伯兄弟,十八九岁,二十啷当岁的大小伙子,一个个五大三粗,能吃能干。族中广字辈弟兄二十多个,广仁是老大,所以广仁媳妇儿不仅是自家的大嫂,也是全族弟弟妹妹们的大嫂。在元宝屯众人都叫姐夫的称为官姐夫,众人都叫嫂子的称为官嫂子。这官姐夫和官嫂子,与所有的小姨子小叔子们随便说说笑笑,打打闹闹便成为元宝屯青年男女的一大乐趣。广仁媳妇儿张氏这赵氏家族的官大嫂,个子不高,小模样却非常俏皮。细皮嫩肉,有红饰白,很让那些情窦初开还没娶媳妇儿的小伙子们想入非非。能跟她闹着玩儿是干活儿歇气儿,吃饭休息时的特殊情趣儿。所以,这帮小叔子们只要家里的活儿能脱身,就到大娘(他们都管妈妈叫大娘)家做工夫。一来能挣几斗粮,二来大娘做得粘豆包撒的粘糕是家里吃不到的。同时还能与大嫂打情骂俏图个快活。小叔子们背着大哥管大嫂叫张开,管大哥叫赵准,乃照准之意。

“张开!照准今儿头晌一撒欢儿,一人多割两垄豆子,可把大伙儿累坏了!今儿晌午啥伙食?”一个小叔子玩笑着问。“粘豆包!粘住你那屄嘴,省着没好嗑儿往外吣!”大嫂也不是省油灯,粗俗地回敬他。另一位小叔子乘大嫂没注意,搂过来就贴个脸儿,大嫂操起笤帚疙瘩就追打……结果这个拉一把,那个抱一下打闹成一团……大嫂对这场面司空见惯也不在乎,乐得与小伙子们撕袍捋带闹个快活。她边打边骂着:“这帮兽儿!还没累着你们!下晌让打头的再多割两垄豆子……”“我们多割两垄豆子也就多挨点儿累。就怕下晚儿你张开了,他照不准……”一个小叔子粗俗地说。“小死鬼儿!让你找个张不开的媳妇儿……”上去就是一笤帚疙瘩,打的那小子嘿嘿直乐。小花儿不知为啥叫她夫妻张开赵准?经他俩这一粗俗的骂俏,顿时领悟了真谛,脸儿马上羞得通红,急忙躲开打闹现场。

更有甚者,这大嫂张氏一边干活儿一边见缝插针与小伙子们说说笑笑打打闹闹搂搂抱抱……把个小媳妇搞的春心荡漾,到了晚上她可就不管丈夫干一天活儿累得精疲力尽,躺炕上就想睡觉了。两个人钻进被窝儿张氏就趴在广仁耳边说不完的悄悄话儿。一大家人上有老下有小,同居一室,夫妻说私房话怕别人听清,便低声细语,哪怕别人没入睡,也只能听见蛐蛐的声音。元宝屯人们把这夫妻在众耳监听却又听不清的悄悄细语,叫做两口子下晚儿蛐蛐话儿。赵家的人们不管是八十多岁的爷爷,年近半百的公婆,还是年轻力壮的小叔子,少不更事的小姑子,对大嫂大哥下晚儿蛐蛐话儿司空见惯,人家蛐蛐话儿不让你听清楚,索性不听,只当他们为自己劳累一天上炕入睡前鸣奏催眠曲儿了。就在他们时续时断的蛐蛐声中,别人都很快沉沉入睡了。只有没经过这阵势的小花儿被这蛐蛐声骚扰得彻夜难眠,青春少女睡不着觉,便有各种各样的心事袭上心头。来到赵家,在妈妈的呵护下生活有了依靠,想到这本是未来的婆婆的妈妈,虽然像亲娘一样慈祥可亲,但也不能不勾起她对被鬼子杀害的亲爹娘的思念。想起爹娘被害的情景,小花儿不免潸潸落泪。这悲苦的泪只能偷偷地流淌,不能让赵家人知道自己心中的悲苦。流过了眼泪,还没入睡,对面炕上的鸣奏曲儿已经由蛐蛐话儿转换成夫妻激情地交响乐。南北炕只距离几尺远,这夫妻做爱的清音声声入耳……小花儿早已情窦初开,在家中阅读过不少言情小说,对这等情事知之甚详。何况在告别救命恩人赵广义时,已经以身相许,有过亲身经历和体验,深知这种感受是什么滋味儿。赵广仁带领工夫匠干一天苦力活儿,本来又乏又累,只盼早点儿上炕睡觉休息。怎奈他年轻力壮,体力和精力恢复得非常快,经过媳妇儿话儿的逗引,手儿抚弄的刺激,犹如战场上疲惫的士兵听到了枪声,立即唤起了战斗力毫不迟疑地投入战斗。他满足了媳妇儿的欲望,自己也在泄欲的快感中迅速进入了甜美的梦乡。这累乏了的又泄了的身子,睡得更香,缓乏儿更快。清晨公鸡一叫,便能精力充沛地带领工夫匠起早下地干活儿。这精力旺盛的庄稼汉子,当真功夫了得!

小花来到元宝屯赵家,这个家与自己原来的家和想象之中的家,相差十万八千里。二哥的家,也就是自己已经安身投靠的这个家,原来竟是这等丰富多彩!充满了欢乐,充满了爱戴。咫尺相对的南炕上的大哥大嫂情爱和性爱,让她联想到二哥归来自己也能等到一份这样纯朴炙热的爱……这个家中的成员虽然都是质朴的农民,但都生长得身强体壮,俊美异常,这可能归功于遗传基因。爹娘是一对俊美的老夫老妻,所以兄弟姐妹七人都有一张俊美的面容,一个标致的身材。当然最漂亮最英俊的顶数自己的二哥。小花儿听着对面炕上的春曲,想着自己以身相许那一刻的感悟,进而想到自己终有如同大嫂拥有大哥一样拥有二哥那一天。这相思,这期盼,竟是无边美妙的……几天来跟着娘和大嫂操持家里外头二十多人的伙食,她竟跟娘抢着干重活儿累活儿,确也乏累极了,若不是大嫂大哥的骚扰,自己早就沉沉入睡了。对面炕上的性爱协奏曲终于收场了,二人带着泄欲后幸福的乏累沉沉入睡了。这欢乐的农家的静静的秋夜,终于寂静无声了。小花儿也在美妙的相思中走进了自己的梦乡,这梦乡竟是因大脑极度兴奋而造就的一场春梦……(2013年4月30日)                                       

 

 

                                 六   出荷

 

李老歪受刑不过,终于打开地窖,真的让人家扫囤

儿出荷了!一个粒儿粮食都没给他家留。

 

出荷,这个词,只有伪满洲国当过亡国奴的人还记得。而那些给日本鬼子送过出荷粮的当过亡国奴的我们的先人,如今,到了二十一世纪,基本上都作古了。本章节要回忆的是元宝屯的赵忠与他的地东钱荣,二人冬天雪夜,赶着牛车给鬼子送出荷粮的故事。让我们的后人品尝一下我们先人当亡国奴的滋味。

那是日本鬼子投降的前一年,亦即山东姑娘小花来到元宝屯赵家那年冬天的故事。秋收一开始,场还没打完,日本鬼子豢养的汉奸走狗棒子队就下来催逼出荷粮。要求老百姓一边打场一边送出荷粮,谁敢说个不字就是一顿大马棒,然后带着伤也得送粮。这棒子队本是中国人,却投靠日本人,为鬼子做事,仗着日本鬼子的势力,欺压中国老百姓。帮着鬼子向中国老百姓“打精米,骂白面”收刮百姓财物。当时流行一首儿歌:“棒子队儿,虎洋气儿,人家拿枪他拿棍儿。这些家伙人手一根一米多长的大棍子,见着中国老百姓非打即骂。在日本人跟前点头哈腰,奴颜婢膝,简直杆儿都不知道自个儿是谁揍的了?好人没有不骂他们的。元宝屯的庄稼人见了棒子队也像耗子见了猫一样,吓得迷儿迷儿的,大气儿不敢出。让送出荷粮,谁敢不送,送晚了都得挨顿棒子。这一年出荷粮要的出奇,要求各家各户“扫囤出荷,一粒不留”,中国人饿死不管。然而,谁能眼睁睁地看着粒粒皆辛苦的粮食,颗粒不留地送给日本鬼子,等着饿死?于是,家家挖地窖,偷偷藏起足够下一年人吃马喂的粮食,余下的就是扫个底儿朝天也不怕。

谁也没有号召,谁也没跟谁联系,元宝屯无声无息地掀起一个挖窖藏粮的运动。如同南边关里家抗日打游击挖地道。赵忠领着大儿子广仁,三儿子广礼,在溜场院时就挖了两个一丈多深的大坑,架上木梁,堂上盖,留下进出口。庄稼拉回来就垛在大坑上面,谁也不知道这大毂垛底下就是藏粮的地窖,只有地东钱荣知道这隐秘地窖的所在。今年长了心眼儿,挖两个地窖,地东地户一家一个,每个窖能藏五石粮。往年打完粮就按产量五五量分成,地户家的收仓入库,地东家的分完就给送去。今年知道鬼子要出荷粮催得紧,便一开始打场就边打边分,分别藏到两个大地窖里。一边过斗一边下窖,让地东钱荣看着,并定下那个是地东的粮窖,那个是地户的粮窖。今年赵家种的地大丰收,年景风调雨顺,上的粪多,铲耥的勤,比其他耪青户多打三成。他们一窖藏了五石粮,赶上往年全年的收成了。挑好的藏完,还剩五六石瞎糠瘪稗应付出荷粮,也就混过眼睛了。无论是地东钱荣,还是地户赵忠,都认准一个理儿,小胳膊拧不过大腿。当国奴了,满洲国是日本人的天下,鬼子有抢有炮,还有拿棒子的汉奸,老百姓赤手空拳还能搪起人家!不过老百姓也有糊弄洋鬼子的招法,把好粮藏起来,口袋底下装瞎糠瘪稗,上面装一层好粮.有的还参沙子,使水。不过真鬼子日本人好糊弄,有时被验粮的二鬼子汉奸查出来就坏菜了,一顿大棒子打得死去活来,还得补交出荷粮。日本鬼子欺压中国人,没有家贼引不来外鬼,没有汉奸老百姓不能遭恁大罪,没有卖国贼也不能忘国。

单说元宝屯家家挖地窖藏粮,有藏多的,有藏少的,谁也不知谁藏多少?但都得留够出荷混眼睛儿的。鬼子和汉奸棒子队,并不知道各家都打多少粮,扫囤出荷,只要家里没有粮食了,装上车送走就没事儿了。而李老歪家和赵忠、孙二老板字家种的地一般多,今年却欠收了,地东地户分完就没有出荷的份儿了。他把地东的地租送过去,自家那份儿干脆都下窖藏起来了,出荷粮来个酸菜炒土豆丝儿——硬挺。今年的棒子队儿是从八面城过来的,警尉官带队,骑着大洋马,拿着大马棒,走到哪儿打到哪儿,听说昨儿个在傅家屯儿打死一个抗粮的。赵忠和钱荣一合计,咱赶紧装车,等棒子队儿来了,见咱装上车了,说走就走,这顿棒子就免了。孙强他爹孙二老板子看赵广义的爹赵忠和地东装车了,也就麻溜套车。这工夫棒子队儿就进村了,一看赵忠和钱荣,地东监工地户积极送出荷粮,还表扬几句。孙强他爹看棒子队来了,也麻溜领着儿子往车上装粮,也没挨着打。看那些纹丝没动的人家,二话没说,挥起大马棒,不管脑袋屁股这顿削!好汉不吃眼前亏,挨了打赶快套车,往车上装口袋,也就不打了。                  

 李老歪耍奸头,把粮食都埋上了,本来想领儿子跑出去躲起来,棒子队儿来了找不到粮食,找不到人,这阵风过去也就拉倒了。还没等走呢,棒子队儿就上来了,堵到屋问他为啥不套车?他说没粮了!好家伙,先是一顿大马棒,没打出粮来,干脆用细麻绳将大虎二虎吊到过梁上悠!一边悠一边皮鞭子蘸凉水抽,抽得大虎二虎爹一声妈一声惨叫,也没说粮食藏在哪儿?又把李老歪绑在大板凳上,马棒打,皮鞭抽,打得皮开肉绽,还不说粮食在那儿.就给他灌凉水,灌完凉水灌辣椒水儿.屎都打裤兜子了,眼看要整死了,老歪媳妇儿扑倒丈夫身上连哭带嚎地说:"他爹!给人家吧,饿死也是死,打死也是死,先活一天是一天吧!

李老歪和大虎二虎受刑不过,终于打开地窖,棒子队儿掐棒子看着装车,这家伙真的把他家扫囤出荷了,一个粒儿都没给留.他家一挂车拉不了,又抽一辆车,全部拉走。

这当儿,赵忠和钱荣赶着老牛车,拉着满满一车粮上路了.送粮的车走了,家里人也都没挨着打.那些挨几棒子的也都赶紧装车上路,别像李老歪似的,打个半死,还得扫囤出荷。自己装车糊弄洋鬼子,还能偷摸留下点儿。

赵忠和钱荣眼看李老歪屎都让人家打出来了,再不起窖送粮就得活活被打死,这才打开粮窖装车。那些装车慢的和还看热闹没套车的,都挨了棒子,有的挨一棒子两棒子,有的被暴打一顿,这才家家套车装粮食。赵忠装完车,钱荣还想看一会儿热闹,赵忠说:“东家,快走吧!这帮王八犊子,打人有瘾,早走也是走,晚走也是走,别因为走得慢了挨一棒子.元宝屯送粮的就咱爷俩没挨打了.

大叔,多亏你有先见之明,咱爷俩才没挨着打。若不是棒子队儿进村就看着咱装车了,少说也得挨几棒子!老钱家下关东来的老当家的说的小老婆是老赵家的老姑奶子,算来赵忠比钱荣大一辈.钱家有钱也有修养,别看是地东,总是客客气气地管赵忠叫大叔。

赵忠说:“说书的不讲识时务者为俊杰吗!满洲国人有钱没钱都是亡国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像李老歪似的让人家打个扁宝样儿也得送,这不反美不美吗!驾!大大……”赵忠说着往牛屁股上抽一鞭子,牛车就上路了。

平常在家过日子,地东地户贫富悬殊还不太显著。一入冬地东有钱也就新衣裤大棉袄,比地户穿好几年的上补丁的旧棉袄棉裤新一点儿,暖和一点儿也就是了。这一出门儿可就天儿地儿的差别了,地主钱荣一身皮草,貉绒皮袄,羊剪绒皮裤,狐狸皮帽子,毛线袜子套毡靴,这身包装就是在雪地冰床上睡一宿也冻不死。地户赵忠跟人家一比可就寒酸到家了,一身薄薄的穿了好几年的补丁摞补丁的旧棉袄棉裤,若不是他媳妇儿勤快,年年拆洗翻新,早就开花了。空心棉袄棉裤,里面连贴身布衫都没有。头上是狗皮帽子,脚上是牛皮靰拉。十冬腊月,辽北雪夜零下二十多度,深更半夜,赶牛车送出荷粮,您说该遭多大罪了!地东钱荣坐在车上倒不觉得冷,地户赵忠冻得跟牛屁股颠颠儿跑,才不至于冻坏手脚。

大叔,你冷不冷?钱荣坐车上问。

不冷.都出汗了……”跟牛屁股跑的赵忠说。

真咋的?钱荣当真的问。

舌头底下。赵忠自我解嘲地说。

哈哈哈……我的大叔哦!到这粪堆儿上了,您还找乐子,一点儿不愁……”钱荣被他逗得啼笑皆非。

天塌大家死,过河有矬子。都当亡国奴,乐嗬儿的也是活着,愁眉苦脸也是活着。老百姓就是墙头草,现前(呛)儿是日本人的天下,人随王法草随风,让你出荷你不出行吗!李老歪总想拔高蹦儿,这下子咋样?屎都打出来了……这倒好,真他妈给他扫囤子了,一个粒儿都没 剩下……”

得回你听棒子队儿要来,说早点儿装车,要不咱们也得挨顿棒子。钱荣庆幸地说。

棒子队儿那帮犊子,势利眼!专打地户,不打地东。知道哪个有钱的上边有人?打到喇子上,他他妈的吃不了得兜着走!听说有个棒子队儿的不开眼,给一家地东当家的一棒子,这当家的儿子是日本翻译官,听说他爹挨打了,带着护兵回来的,到家二话没说,一枪就把那小子嘣了。

你不说,我还没寻思这事儿。咱元宝屯的地东今儿个也没有挨打的。可你说李老歪这人是奸还是傻?这年头儿咋看不出慎眼来呢!

奸!奸他妈过额(NE)子了!他早算好了,把粮食全埋地窖里,不等棒子队儿来就领儿子蹽,家里剩下老弱病残,棒子队儿也没辙。还没等蹽呢,棒子队儿就上来了!这叫人奸没饭吃,狗奸没屎吃!

他们一边唠着嗑儿,一边赶着牛车慢慢腾腾地往前走。走出十多里地了,棒子队儿才押着李老歪和元宝屯后上路的马车赶了上来。赵忠见后边的车上来了,还跟着棒子队儿押运,便紧甩鞭子催牛快走,别让棒子队儿到跟前嫌慢给一棒子。马车比牛车快得多,棒子队儿都骑马,跑得更快,说到就到了。棒子队儿的汉奸看赵忠老实巴交的庄稼人心眼儿实,紧加鞭赶路,也没难为他。一个心善一点儿的还安抚他几句:“老乡!别忙。牛没马快,紧赶慢赶送到地方就中。

放心吧!咱庄稼人心实,没有差不了的事儿。赵忠说话绕着弯,狗腿子还以为他说不差事儿呢,没细格莫“没有差不了的事“这否定之否定绕圈话的实质含义。由于说的快,一带而过,还说得他挺乐:”那就好!那就好!回手给赶马车的李大虎一棒子说:"快走!人家牛车还紧加鞭呢!你赶马车还不快点走,磨蹭什么?李老歪已经被折磨得下不了地儿啦,用棒子驱赶大虎二虎哥俩赶车送出荷粮的。大虎二虎大气儿不敢出,一边紧抽牲口,一边大声叫骂“驾!驾!这败家牲口!驾!不知他们是骂牲口,还是骂人?转眼工夫就蹽没影了。

大叔,你可真行!那句话让人听出来,咱俩都得挨顿棒子!钱荣捏着一把汗说。

没事儿。这帮王八蛋,坏话,也当好话听,口气是顺着他说的,就戗不着他。赵忠知道竟顺情说好话了,夹一句半句坏话他也听不出来。说没有差不了的事儿,还真就差事儿了。没过一袋烟的工夫,后面上来一队骑马的。赵忠一看,怀啦!是胡子!赶忙说:“坏菜啦!胡子上来了。爷们儿,快把皮袄脱下来,塞麻凉席底下。胡子专抢有钱的,见你这貉绒皮袄不给你扒光了才怪呢!你这身披草,这车粮加上这两条大牛也买不来。钱荣吓得直筛糠,赵忠帮他脱下貉绒皮袄和狐狸皮帽子,塞到粮食下面铺的麻凉席底下,又用绳子拢一下就看不出破绽了。刚收拾好,胡子的马队就到跟前儿了。

是送出荷粮的吗?一个胡子问。

是呀!前边儿还有不少马车呢!棒子队押车。赵忠知道胡子抢大堆儿,他们牛车这点儿玩意儿不够口儿,便故意转已胡子的目标。

走多远了?

不远.一袋烟工夫,也就在前边二三里地儿……”怕说远了,他们不追。

别往前走了,调头徃回走。一会儿把马车撵回来,一起给我们送河西綹子大营去。说着话快马加鞭霎时就跑没影了。

……这可咋整?钱荣连冻带吓直筛糠,哆哆嗦嗦地说。别看他脱了皮袄,里面的大棉袄和毛坎肩还有赵忠好几层厚,可他从没在十冬腊月深更半夜冰天雪地出过门儿,冻得连车都下不来了:“冻死我了!不知胡子还得多半天回来?赵忠看他挺不住了,便说:“得一会儿。回来也不能让他们再看见咱们。你快把皮袄穿上,冻坏了可不是玩儿的。说着帮他在麻凉席底下掏出皮袄皮帽子,穿戴好了,他才慢慢暖和过来。

往回赶吗?钱荣缓过气儿来问。

往回赶,胡子抓着,棒子队儿抓着,都没好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