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简介
伪满时期，辽河套地区的农民心目中，兵匪一家，欺压良善。所以他们说：“好铁不捻钉儿，好人不当兵。”然而，在日伪统治下，沦为亡国奴的辽河套地区的农民，命运是不能掌握在自己手中的。不想当胡子，不想当伪军，自己说了不算。满洲国验国兵竟挑好小伙儿，验上了你就得去当国兵，接受日本鬼子的军事训练，享受中国人最高的待遇。没验上的小伙儿就抓去当国兵漏子，在鬼子和汉奸的棍棒下作劳工，当苦力，九死一生。
元宝屯最漂亮的两个小伙儿赵广义和孙强验上了国兵，他们在日本军营经过培训，便调防山东跟着日本鬼子当了伪军，攻打游击队。赵广义当了伪军连长，他不想跟日本人打中国人，欺压中国老百姓。在日军小队长要强奸中国姑娘，枪杀了她的爹娘，赵广义眼看姑娘也要被害的千钧一发之际，开枪打死了鬼子小队长，并下令全体伪军开枪射杀了一小队鬼子兵，他们哗变起义了！他们惹下了杀身之祸，走投无路，当了胡子，专打日本鬼子，求生存。被抗日队伍收编，成为八路军能征惯战的骑兵连，在抗日战争中建功立业，成为一支抗日的生力军。他们营救的山东姑娘小花儿，无依无靠，便千里投亲到辽河边儿上的元宝屯赵广义家中，等待救命恩人赵广义胜利归来成亲。
英雄救美，打败了日本狗强盗，消灭了蒋匪兵，终成眷属。别人都转业了，赵广义却因为能带兵打仗没有回来过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好日子，而是带兵到朝鲜打美国鬼子。妻子带仨儿子与家人大生产支援抗美援朝，赵广义在前线又屡立战功，捷报频传，他却突然成了烈士，英雄的家成了烈属。
一年以后，抗美援朝胜利了，赵家竟活见鬼了，牺牲的赵广义活着回来了。他因负伤被俘，从战俘营归来，他与数千名归国战俘一样被列为特嫌，开除党籍、军籍。归管处安置他归家当了农民。
党不要他了，军不要他了，家接受了他。他在家人的呵护下，战斗英雄过上了老婆孩子热炕头儿的平凡日子。但他的革命理想没有破灭，他的共产主义奋斗目标没有改变。他无职无权，却有人权，有生儿育女的本能。他英雄救美终成眷属的妻子小花儿，响应他多生儿子纪念牺牲战友的号召，入朝前生的纪念抗日战争解放战争的抗战、解放、建国仨儿子不算，归家后又为他生了抗美、援朝、保家、卫国四个儿子，纪念在朝鲜牺牲的战友。七个儿子不仅仅是纪念品，还要他们成为自己不能实现的共产主义事业的接班人。在他终于熬过了屈辱的特嫌生涯，得到甄别落实政策，成为正常的中国公民的时候，他的儿子们都成才了。七个儿子五个受高等教育的，已经在不同的岗位上去完成他未完成的使命。尤其是他把一个最优秀最有才华的儿子送到军校，为祖国强大的国防效力，直接发扬老八路的光荣传统。他历经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抗美援朝战争的三大战役，战功赫赫，却因被俘全功尽弃，被打入另册。其叱咤风云而又坎坎坷坷的人生终于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几十年来，他从没忘记带领儿子孙子在自家的院里升国旗，唱国歌。因为他这老八路的心中永远飘扬着一面永不褪色的红旗！
元宝屯是一群山东汉子闯关东，在辽河边上跑马占荒兴建的村庄。先来的跑马占荒成为地主，后来的没占着荒地，成为地主家的耪青户儿（佃户）。耪青户虽然没有土地，却是人强马壮有生产能力的人大家。赵广义出生在耪青户人大家，《辽河人家》用大量的篇幅描绘了元宝屯解放前后耪青户人大家的兴衰史。赵广义从战俘归管处还乡务农，就是在这人大家的呵护下走过后半生坎坷人生路的。书中为读者展示了他的父母兄弟妻儿对他的无限亲情，让你深深地感悟到血浓于水的人性关爱，才是生命起源和延续。
《辽河人家》用辽北乡俗语言，通过无数个辽北乡俗故事，描绘了一幅幅辽河套地区庄稼院儿的风俗画卷。浓墨重彩地展示了辽北庄户人家的亲情，友情，性爱之情。承载了辽河平原历经伪满洲国，中华民国，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抗美援朝战争，建国后诸多运动的战争与和平的百年沧桑。
上篇 战争岁月
一 啊！辽河……
一声枪响，打死了鬼子小队长，一阵枪声消灭了一
小队鬼子官兵。哗变的国兵在日本鬼子高举的屠刀下，
救了赤身裸体的山东姑娘小花儿的一条性命。
抗战时期，山东境内，黄河北岸，一个女人，蓬头垢面，沿路乞讨，顺流向大海走，走啊！走……她的目标是走到黄河入海口，再沿着海岸向北走，走到辽河入海口，再沿着辽河向上游走，走到一个叫元宝屯的地方，到那里去投亲。这是救命恩人给她指的一条唯一能求生的路。
她姓郭，叫小花，家住郭庄。郭庄姓郭的都是本家，可小花家只有她和爹娘三口人。她爹是药房先生，有的地方叫郎中，专治跌打损伤疑难杂症。老先生读过几年私塾，深谙药理，在庄上行医，深受乡邻亲友爱戴。夫妻二人膝下无儿，只有小花一女，爱如掌珠。小花不但长得俊，更喜聪明伶俐，自幼爹爹教她习文练武，妈妈教她女红刺绣。一家三口，日子小康，其乐融融。自从庄上来了游击队，日本鬼子便经常来扫荡，祸害百姓，家家日子不得安宁。那天一小队鬼子兵带一百多伪军进庄扫荡，游击队早就被乡亲们掩护起来了，粮食也藏好了，鬼子扑个空，啥也没搞到就开始祸害老百姓。日本鬼子小队长看小花长的俊，穿戴也整齐，就从人群中把她拉出来，命令两个鬼子兵扒光了小花的衣服，准备强奸。小花拼命厮打，怎奈鬼子人多力大，眼看闺女被残害，小花爹娘奋不顾身疯了似的与鬼子拼命。老先生会武术，出手就打倒了扒小花衣服的两名鬼子兵。鬼子小队长见中国人武术厉害，三五个鬼子兵不是他对手，便开枪打死了小花爹娘。两个鬼子兵死死抓住赤身裸体的小花，鬼子小队长大庭广众就掏出家伙上前强奸……小花见鬼子打死了爹娘，痛不欲生，见鬼子小队长挺着丑恶的家伙走到自己面前。她虽然双手被桎梏不得施展，腿脚却是自由的，她自幼随父练武，腿上功夫了得，照准鬼子挺起的家伙飞起一脚，踢个正着，鬼子的命根当即报销了！这鬼子嚎叫一声，挥起战刀就向小花头上劈来……小花知道自己死定了，闭上双眼准备跟着爹娘走……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枪响了。伪军连长赵广义忍无可忍掏出手枪，一颗子弹射入鬼子脑门儿，这小队长脑袋开花，应声倒地身亡。鬼子兵刚骂一声：“巴嘎！”还没看清谁开的枪，所有的伪军手中的枪都响了。几百发子弹，弹无虚发，全部射入鬼子兵们的头上，身上……整个一小队鬼子官兵身上全是弹孔被打成了筛子，全军覆没了。
原来这一连伪军是日军在关东训练的伪满洲国的国兵，军事上枪法和拼搏刺杀训练有素，思想上也接受了日本人的奴化教育。在日本人看来他们已经是死心塌地效忠天皇的中国士兵，所以从东北大本营带到山东攻打抗日游击队。这帮关东汉子，深受日军重视，享受高等华人待遇，连警察都怕国兵。日本鬼子满以为调动关东人打山东人不能手软，所以第一次带领他们出征就肆无忌惮地残害中国人，竟忘了国兵也是中国人。伪军连长赵广义因为在家读过一年私塾，认一些字，当国兵后，日本话学的也快，眼目前儿的生活军事用语，基本能给其他国兵当翻译。再加上他1.8米的大高个儿，身强体壮，不论是日本式摔跤还是枪法都是全连最优秀的，日本人就让他当了伪军连长。赵广义出身农民，虽然受过日本人奴化教育和训练，但思想感情还是爱国爱人民的。见到日本鬼子杀害了手无寸铁的小花爹妈，已经义愤填膺，又见鬼子扒光了小花的衣服，众目睽睽之下羞辱中国姑娘，他想到自己的妹妹，是可忍孰不可忍！见小花一脚踢毁了鬼子小队长的命根子，感到非常解恨。可见到鬼子挥刀向小花头上劈下来时，他什么都没考虑，就想救人，便举枪就开火了。几乎同时用中国话命令手下弟兄消灭这群野兽！命令和枪声齐鸣，这一百多名训练有素的满洲国兵，个个弹不虚发，几百发子弹全部招呼到这批鬼子官兵的头上和身上，把所有的鬼子都打成了筛子，身上脸上头上全是弹孔。因为伪满国兵也是中国兵，和他们的连长一样，都有一颗中国心。
枪声爆豆似的响过之后，死一样寂静无声了。真的死了，除了小花的爹娘被鬼子杀害了，一小队鬼子官兵都横尸当场，无一幸免，用鬼子的话说是通通的死了死了的。枪声过后，吓懵了的老百姓和开枪打死鬼子的满洲国国兵，大眼儿瞪小眼儿，都傻眼了……这下子可惹了大祸了！谁都知道，开枪打死鬼子将是怎样的下场？何况是全歼……
突然，国兵连长吹响了哨子，大喊一声：“国兵集合！列队！”
训练有素的国兵立即按班排列队，严阵以待。现在没了鬼子官兵，连长赵广义就是最大的官儿。他站在队列前边问一声：“刚才谁开枪了？”
“我！”班长排长和所有的国兵齐刷刷地举起手来高喊一声。
赵广义又问一声：“谁开的第一枪？”
“你！”又是一声响亮的回答。
“是我！弟兄们！你们跟着我开枪打死了鬼子，咱们天祸不惹，惹地祸，这回可惹大祸了！鬼子手中有咱们的花名册，提了瓜秧找瓜蛋儿，到家一个也跑不了！咱们现在是有家难奔，有国难投……大伙说怎么办？”赵广义也不知怎么办好了。
“二哥！你说咋办就咋办。上刀山下火海，弟兄们就跟你干了！”赵广义的好朋友孙强跟他是一个屯子的，从小儿一块儿长大，一块儿当的国兵。赵广义在家排行老二，所以别人叫他大哥，孙强仍然叫他二哥，透着另一层亲近。
“咱们现在只有一条路可走了，不知大伙儿敢不敢干？”赵广义说。
“啥路都是人走出来的。大哥！你就说吧，你走到哪儿大伙儿跟到哪儿！”一个排长说。
“当胡子！你们怕不怕？”赵广义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不怕！”
“胡子也是人当的……”
“这叫逼上梁山！”
“干啦！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再过二十年还是一条好汉！”
……
七嘴八舌，豪言壮语，纷纷表态。
“咱们当胡子不打家劫舍，不抢老百姓，专门儿端鬼子岗楼！那里有吃有喝有枪有炮，端一个炮楼子够咱们活半年，打死几个鬼子为民除害！”赵广义急中生智，想到打鬼子求生存这条路。
“对！这样的胡子不招人恨。二哥！你现在就是咱这綹子的瓢把子，谁不服我一枪崩了他！”孙强带头表态。
“太好了！连长！你现在就是咱们大当家的，说干就干吧！”几个排长班长说。
“好！找几个胆儿大的，把鬼子衣服全扒下来，往后咱们就穿上鬼子衣服，端鬼子炮楼，让鬼子死都不知死到谁手儿了。”赵广义开始发号司令。
“我去！”
“我去！”
一下子上来二十多人，说干就干，把死鬼子扒溜光儿，还照尸首上踢两脚。鬼子的战刀，盒子炮，长枪短枪，轻重机枪，大洋马……这装备可就是一整个日本军战斗队了。
安顿好了自己的队伍，赵广义才向吓傻了的老百姓发话：“乡亲们！我们是东北来的满洲国国兵。日本鬼子骗我们来，说是打游击队，我们和游击队无冤无仇，本来就不想打中国人。没成想头一天跟鬼子出来扫荡，就遇上鬼子祸害老百姓。都是中国人我们看不得同胞百姓遭殃，就开枪了……今天我们打死了日本官兵，就跟鬼子干到底了！鬼子一时半会儿找不到我们，就得拿老百姓杀气。你们这个郭庄不能呆了，大家伙赶快投亲靠友躲藏起来，让鬼子连人影儿都抓不着……等打完鬼子再回来安家过好日子！”
赵广义说完就要带队上山，在鬼子发现兵变之前销声匿迹。这时被鬼子残害的姑娘已经在乡亲们的帮扶下穿好了衣服，三步并作两步跑到赵广义跟前跪倒磕头，哭诉道：“大哥！您是俺救命恩人，还替俺爹娘报了仇。我爹娘没了，房子也让鬼子给烧了，世上一个亲人都没有了……您上山当胡子带上俺吧！”
“别别别……快起来！”赵广义惊慌失措地搀起她说：“大妹子，我救你一命只是一枪的事儿，算不了什么。可现在我们这帮人还不知道能活几天呢？带你走也不能保证你的安全，你还是自己想法逃生去吧！”
“大哥！恩人哪……俺爹娘被鬼子杀害了，房子家财都被鬼子烧光了，实在没法活了……俺看出来了，您是好人，是大英雄！一辈子跟着您就是靠山，您就收留俺吧……”小花泣不成声地哀求着，所有的人都为之凄然落泪。
“大哥，你看这丫头，鬼子都相中的花姑娘，长得真挺俊！反正咱们要当胡子了，你这大当家的就收个压寨夫人吧。”一个当排长的小头目说。
“放屁！临阵招妻亘古来年都是死罪！谁再说招妻的话，我一枪毙了他！”赵广义急了。
“二哥，你别急。你一枪就了她一条命，她要跟着你求一条活路，看来您俩也是有缘分的。咱们不能带她走，不如给她指条路，就让她到东北投奔你家去，这么俊的姑娘你爹妈一定乐意收留她。再说，咱们在这儿惹这大祸，家里连个信儿都不知道……顺便让她回去报个信儿，也给她找条活路，不是一举两得吗！”孙强说。
“这千里迢迢，跋山涉水……一个女孩子怎能找到咱东北老家？”赵广义虽然觉得孙强说的在理儿，但一个姑娘家，兵荒马乱的多有不便。
“咱们谁身上有钱，大伙都拿出来一点儿，给他作盘缠，遇车乘车，遇船搭船，要不了多久就能到咱元宝屯。”孙强脑瓜儿就是好使，快成赵广义的参谋长了。
“孙强说的对！大伙儿齐俩钱给她当盘缠，让她到您家等你，打完仗你再回家娶媳妇儿，这不算临阵招妻。连长，你就听大伙的吧！”一个有头脑的排长说。
“再说，她到家想法让你哥不管你兄弟给大伙儿送个信儿，报个平安，找都找不到这么底实的人！”一个惦着家的小伙子说。
“好！听人劝，吃饱饭，就这么定了。姑娘，你叫什么名字？”赵广义收她回家，还不知道她姓甚名谁？
“俺姓郭，叫小花。”
“小花！你跟我走不能保证安全，也不是长远之计。弟兄们出主意，你沿着黄河往前走，走到大海边再搭船过海到东北的营口，找到辽河入海口，再沿着辽河往上游走，过了水旱码头通江口，有个叫元宝屯的地方，就是我的家。我爹叫赵忠，我叫赵广义，我大哥叫赵广仁。我这儿有一张照片你拿着，我妈看到相片就能相信是我让你去投亲的。我这儿还有两块大洋你拿着路上作盘缠。你记住了吗？”赵广义把照片和银元交到她手上说。
“记住了。可俺还是想跟您走，永远做您的人……”小花打心眼儿里跟定他了。
“想永世跟着我就到我家去吧，咱们有缘我就能活着回去，娶你当媳妇儿。没有缘分战死在外边，你就给我妈当闺女，找个好人家嫁了，也能替我在爹娘膝前尽孝。不枉我救你一场……”赵广义信誓旦旦地说。
“广义大哥，俺是您的人了。千难万险俺不怕，一定找到咱的爹娘，咱的家。在家好好侍奉爹娘，等您回家……”小花接过照片和银元，坚定不移地说。
这时孙强和几个与赵广义情深好友，也都掏出了身上的银元，凑了二十多块大洋，交到小花手上，托付她回到东北给家中捎个信儿，报个平安。
就这样，小花告别了乡亲，告别了救命恩人，开始一步步踏上了千里投亲路。她把大伙儿赠送的银元和赵广义的一身戎装的照片缝在贴身衣服里，往脸上抹点黑，打扮成花儿乞丐，拿起爹爹教她练武用的大棍当讨饭的打狗棍，就上路了。兵荒马乱的年月，花儿乞丐遍地都是，也只有要饭花子没人欺负。小花沿路乞讨不知走了几十天几个月，终于到了黄河入海口，还真的找到了去营口的海船，飘洋过海到了东北，见到了辽河。
啊！辽河……小花见到了辽河如同见到了亲人。她是黄河边上长大的，对大江大河格外亲。这辽河的水是清幽幽的，不像黄河那样混浊。水流也不像黄河那样汹涌澎湃，而是静静的流淌……小花一下子就爱上了这静静的辽河，这辈子就委身这大辽河，寻找亲人，打造美好的家园。
小花来到辽河边，没看到船只往来，也没有车辆通行。河边的土路上的行人都是来去匆匆，没有远行的。倒是花儿乞丐多于普通行人，大都是以乞讨为生的穷苦人。小花又重新扮成乞丐，一路乞讨，目标明确，那就是每一步都向辽河上游行走，每走一步就接近一步目标。好在沿河三五里路就有一个村庄，哪个村庄都有可怜穷人的，施舍一些残羹剩饭给花子们充饥度命。人家告诉小花营口到同江口800多里地，小花咋算也得走两三个月才能到达元宝屯，见到未来的亲人。时值四月，正是东北春暖花开的季节。辽河岸边长满青青的野草和叫不上名字的路旁野花。辽南村子里家家有果树园，桃花，李花，杏花，苹果花……争妍斗丽。远处的田野，马拉车，牛耕田，到处都有农民播种插秧，不知道他们耕种的是什么庄稼？近处牧童在放牧猪羊，有的猪群和羊群后面还跟着一条狗。
小花沿着河边往前走，走到一个静谧的河湾处，一群放猪娃把猪儿放到岸边，让猪们自由活动，这帮小子便脱得赤条条的一丝不挂跳到河里洗澡，玩儿水。这帮男孩子小的只有七八岁，大的倒有十四五岁的光景。小花从来没见过赤裸的男孩子，河边小路离水面近在咫尺，男孩子身上的零件一览无余地展现在她的眼帘。她被这从未见过的景观所吸引，忘记了自己是个女孩儿。小男孩儿玩儿的兴起，三三两两跑上岸追逐打闹，光腚子摔跤……因为小花脸上抹着黑，头戴一顶开花帽，孩子们看不出这要饭花子是男是女。所以毫无顾忌地在她面前跑来跑去，让她观察得更仔细，看得更清楚，原来男孩子是这样的……一个小男孩儿见她看自己便说：“要饭的！看你那埋汰样儿，到河里洗洗吧！”童言无忌，小花听了孩子的话，顿时醒悟，原来自己正在观看不该观看的场景……闻言立即惊慌失措，逃之夭夭。她跑的很快，一口气跑出四五里地，回头看看，已经看不到那帮小子了，当然那帮孩子也看不到她了。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虽然沦落为花儿乞丐，看了这样的场景，也难免心动不已。她拍拍胸口，定了定神，看看前方不远有个村庄，想到该讨点儿吃的了，便向村落走去。
伪满的农民沦落为亡国奴，打的粮食绝大部分给日本鬼子送了出荷粮，劳苦人家所剩无几，大户人家也是半年糠菜半年粮。到三四月间，青黄不接，人们叫苦春头子，大多数农家以野菜果腹。小花来到村子里，人们刚吃过午饭，见来了要饭的，也没什么好打发的，便将吃剩的苦菜团子拿出来打发要饭花子。小花是吃白面馍长大的，到了关东五谷杂粮都难以下咽，这糠菜团子充饥更加艰难。然而，主人家都吃菜团子，一个要饭的还能嫌苦吗！小花讨要几个糠菜团子充饥，然后走出村庄，又沿着辽河向上游走。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她走到一个蔽静的河湾，四野无人静悄悄。大地里干活儿的大人，荒野上放牧的儿童，都回家了，只有辽河的水静静地流淌着。小花想起一个放猪娃的话：“要饭花子！看你那埋汰样儿……下河洗洗吧！”这一处河湾，水面儿宽阔，水流缓慢。河底是细细的白纱，河水不深，清澈见底。小花自从上路也没清洗过身子，她本是爱整洁的小姑娘，客观条件将她变成一个脏兮兮的小叫花子，想起孩子的话她确实感到身上肮脏难耐。河湾寂静无声，四野空旷无人，她便毫无顾忌地脱下身上的破衣烂衫，与身上背着的百宝囊，手中的打狗棍和陶瓷瓦罐放在一起，便走进静悠悠的河水之中。在落日余晖照射下，那静静流淌着的清亮的河水倒映出美若天仙的少女胴体，她发现自己的身体起了惊人的变化。乳房挺立得像两座小山峰，小腹下面的黑三角已经生满厚厚的绒毛，已经彻底掩盖了少女的瑰宝。她本医学世家，深知自己已经从少女过度到了一个成熟女人。几个月来的颠沛流离，只顾奔走，只顾讨取食物，从没考虑过自己在流离失所的条件下身体还能发育成长！这一宽衣下河才发现自己竟然发育得如此完美。人们说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小花见到静静流淌着的清清的河水，倒映着自己的身形，真的是很好看，何况是谁也难得一见的美丽少女的优美的胴体……进而，她想到自己已经名花有主，在那特殊环境下，特殊氛围中自己以身相许的急切场景，足以让他终生难忘。
那天小花从赵广义手上接过照片和银元，又收下了大伙赠送给她的盘缠，便要求赵广义帮她到家取一样东西，带在身上好上路。赵广义跟着小花来到她家，房子已经被鬼子烧毁了，实在无法容身。小花指着屋里被烧毁的青砖地面，让赵广义帮她掘地三尺，挖出一个梨木匣子。小花打开匣子让赵广义看，嚯！满满一匣子全是金银珠宝玉器……小花说：“这些珠宝和金银首饰，是我爹一生行医的全部积蓄。爹这辈子有钱就买珠宝和金银首饰，说是留给我做嫁妆。爹说泰平年间这一匣子珠宝能买二十垧好地，再修一座像样的宅院。将来我嫁人不愁没有好日子过。鬼子来了爹就带我把这宝匣埋在地下了。广义大哥！现在俺是您的人了，俺要带着这匣子去找咱的爹娘，这些东西就是咱俩后半辈儿的寄托。”
赵广义在财宝面前傻眼了，更让他傻眼的是小花把宝匣收在包裹里，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脱光了自己的衣服，又没给他任何反应机会就扒掉他的裤子说：“哥！快！要了俺……这辈子咱就谁也忘不了谁！”赵广义本来在鬼子的暴行下见过小花的胴体，若不是被她的美丽的胴体震惊，他也不会不计后果地毅然向鬼子开枪。开枪前他只有一个想法，中国的好东西不能让日本人糟蹋！此时此刻小花情深意切地将两个美仑美奂的青春肉体摆在一起，他当仁不让地展示了英雄本色，命运将两个萍水相逢的青年男女安排在这样的特定环境下，完成了人生的头等大事。完事儿之后小花畅然地说：“哥！俺真是您的人了。您是真英雄，往后您当多大官儿，娶多少老婆俺都不管。俺懂得三从四德，从一而终。您放心打鬼子吧，替俺爹娘，替所有被害的中国人报仇。俺这就去找咱的爹娘，替您在爹娘跟前尽孝。”小花说完，穿好衣服，背好百宝箱，拿起爹教她练武用的铁梨木大棍做打狗棍，往脸上抹两把黑灰……打扮停当问赵广义：“像不像要饭花子？”赵广义真服了她了：“像！若不知道你背包里有百宝箱，我还想给你两块大洋……”小花笑了：“哥！这辈子除了您，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有百宝箱。见了爹娘我也装穷，一穷到底，让老人家养活我，心安理得地接受我伺候他们一辈子。”说完她就上路了，她记住了赵广义指的路，怀揣赵广义的照片和银元，不担心路上艰难险阻。因为她身怀绝技，日本鬼子的卵蛋都让她一脚踹废了，还怕路上什么人能近身一个花儿乞丐！
小花一路行乞几个月，目标越来越近了，花儿乞丐背着的破包袱确实没人注意，一路走来安然无恙。见了静静的辽河，那清清的流水，想起牧童的话，立时感到几个月没清洗的身子肮脏难耐，便深入水中清洗起来。洗得干干净净之后，抚摸着自己平滑的肚子，细细的腰身，确信虽然以身相许英雄，却没怀上英雄的种儿。因为她精通医道，直到自己献身之前还没发育成熟，乳房还没隆起，裆下还没长绒毛，月经尚未来潮。所以她断定自己还是女儿身。她洗浴干净，一身清爽，又穿上破衣烂衫，抓一把泥沙涂在脸上，背好包袱，拿起打狗棍，又上路了。她深知元宝屯越来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