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央广《军旅文学之窗》丨娘在村口守望 发布时间:2020-04-20 来源:央广网

  军人为了保家卫国,往往在十七八岁的年龄就远离家乡,因此,在他们铁血丹心的背后,也有绵绵不绝的乡情与乡愁。尤其对于上了一定年岁的中年军人来说,由于离开家乡实在太久,故乡和亲人,更是他们心中挥之不去的牵挂。今天的《军旅文学之窗》,为您分享散文《娘在村口守望》。

  娘在村口守望

  (作者:李根萍)

  村口,是一个村庄最醒目的标志和地理方位,更是一个令远行者魂牵梦绕的心灵港湾。只要有儿女远在异乡,无论多久,无论春夏秋冬,就有母亲总会在村口执著地守望,用手搭起的凉棚,盼望儿女陡然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像童年时一样开心地扑进她温暖厚实的怀抱里。

  那年秋天,枫红菊黄,大雁南飞,穿上崭新军装的我一步三回头离开家,离开母亲。送别时,母亲站在村口的那棵柿子树下,眼里含着泪,满是眷恋和不舍。她高高地挥着手,久久未放下,似乎想把我拉住,又似乎是祝福我一路平安。

  然而,戎装在身,我还是要走的。走远了,回望村口,母亲在树下变成了一个黑点,黑点仍在动,我想母亲是在擦泪,或是仍在为我挥手。

  儿行千里母担忧,儿在异乡也思娘。我当兵后,部队驻在闽南漳州的光明山下,那时训练甚苦,生活也不习惯,常会在梦里梦见母亲,梦见她在傍晚时分来到村口,伫立在柿子树下,如往常一样手搭在额上,眺望山外,等我归来。风吹散了她那花白的头发,夕阳将她的影子拖的很长很长……我能想象出那些年,每天踽踽而归的母亲,心里该是多么思念远方的儿子!

  后来,我每次回到故乡探亲,当一头撞进那片日思夜想的山村怀抱时,我最先望见的就是熟稔的村口。村口的山脚下,有亲切的狗吠鸡鸣,还有老牛哞哞声,邻居家升腾起的袅袅炊烟,氤氲着饭菜的香味,传递着家的温暖气息,还有亲切的乡音。当远远看到,站在村口望眼欲穿盼儿归家的母亲,我就在瞬间忘记了一路的颠簸与疲惫。

  记得有一年春节前,我临时起意回家过年,黄昏时分踏进村口,发现柿子树下有个人影,莫非是母亲?天这么冷,还刮着北风,我赶忙迎了上去,果然是她,拄着拐杖,头上盖着蓝色的头巾,佝偻着腰。

  我顿时双眼湿润,急切上前。我问母亲:您咋知道我会回来呢?她说,快过年了,今早喜鹊叫个不停,我想着你可能要回来了,见别人家的儿子都回来了,就习惯地出来望望,想不到你还真的回来了!母亲笑得像个孩子,我却心疼得说不出话来,赶忙拉着母亲回家。

  原来,自从我当兵离开家后,母亲思儿心切,每天都会在村口张望一会,有时明知我不会回来,但去村口早已成了她的习惯,似乎不去张望一会,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在我的江西萍乡老家,那个叫夏家源的村口,也是乡亲们的聚散地,更是信息的传播中心。春夏秋冬,那些纯朴勤劳的乡亲总爱坐在村口或是村口的塘边、树下,聊着永远也聊不完的话题,比如李家建了高大气派的新房,王家娶了城里的媳妇了,张家儿子打工赚了大钱,胡家的狗下崽了……当我风尘仆仆出现在村口时,乡亲们会热情地跟我打招呼,呼唤我的乳名,迫不及待询问我在部队的情况,还有在外的见闻。

  参军这么多年了,一旦想起故乡,我的记忆还停留在儿时的欢乐。那时的天空很蓝,门前池塘下的水沟里四处是鱼儿和泥鳅,一网下去就有收获。累了,我喜欢坐在田埂柔软的草上歇一歇,听听鸟儿的鸣叫;渴了,用手捧点清澈的塘水喝几口。沟旁是一片片金黄的稻田,当微风吹起,稻浪翻滚,蔚为壮观。

  几处早莺争暖树,谁家新燕啄春泥。村里的燕子很多,我家的屋檐下和堂屋里一直有好几个燕窝。春天的时候,燕子着正品的燕尾服,从南方成群的翩翩飞回,在我家门口的电线上欢快的飞舞,叽叽喳喳,甚为热闹。有时候,燕子也会飞到我家里转几圈又飞出去,像是给邻居打招呼,恳请多多关照。而在天气渐渐变冷的时候,它们又成群结队的飞去了南方。年复一年,来来回回,不知疲倦。

  朱自清说,燕子去了,有再来的时候。余光中说,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我在这头,母亲在那头。席慕容说,故乡的歌是一支清远的笛,总在有月亮的晚上响起。我却觉得啊,在每一个军人的心中,乡愁是一棵没有年轮的树,永不老去,郁郁葱葱。

  离开家乡的这些年,村口的那棵柿子树,年年岁岁历经风雨侵蚀依然傲然挺立,凝视着小小山村的兴衰,守望着村人的冷暖。我明白,异乡再好,都无法安放我不安的灵魂和躁动的心灵,当熟稔的村口在梦中一次次浮现时,我饱含着热泪记住了乡愁。

  每次回家短暂团聚后,我又要归队,离开村子。母亲早早地站在村口的柿子树下,像我当初离家时一样,高高的挥着手,欲言又止。回头看着渐渐模糊的母亲,想着母亲这一辈子为儿女、为家含辛茹苦、积劳成疾,我扭过头来,泪流满面。

  都说养儿为防老,可我这么多年一直远在军旅,没法常年守在母亲膝下为她做些什么,反而让她天天牵挂着我,真的让我难以心安。在我的眼里和心中,母亲永远是通向村外的一条大路,而我是从她肋骨中生出的一条小路。

  时光流逝,草木枯荣。如今,村口那棵原本蓊蓊郁郁、葳蕤蓬勃的柿子树,也在岁月的变迁中一天天消瘦下去,仅留嶙峋铁骨。我知道,终有一天,村口这个曾经最温暖的驿站,会瘦成一根尖尖的麦芒,扎在我的心田里,把我从异乡的梦中刺醒。梦里梦外,依稀仿佛,我又看到故乡那头的村口,母亲手搭凉棚盼儿归的模糊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