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中最亮的星——写给巫昌祯老师的信

高蕾

亲爱的巫老师：

　　没想到第一次给您写信，却是一封您永远也无法开启的信。有人说，伟大的人去世后，会变成天上的一颗星。那么在我的世界里，您就是夜空中最亮的那颗星。

　　第一次知道您，是在校园的宣传橱窗里，一张黑白照片引我驻足。照片中，一位清秀女子在伏案工作，看上去静雅淡泊。彼时的我，是一个刚刚从小地方来北京读大学的懵懂女孩，被橱窗里的照片和文字深深吸引，“巫昌祯”和“婚姻法”这六个字，如一道光照进了我的心里。

　　大四保研选专业的时候，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婚姻法，并如愿以偿地拜您的爱徒——夏吟兰教授为导师，成为巫门第三代弟子。记得第一次跟您接触，是夏老师让我陪您一起去法律出版社参加一个书籍的编前会。那天，我按照跟您约定的时间接上您，到了会场却发现空无一人，原来我们比开会时间提前了近一个小时到达。后来我才知道，提前到会、从不迟到早退，是您对自己的一贯要求。

　　毕业后，我进入了北京市妇联权益部工作，因为工作的原因，与您的交流变得更加频繁。我清楚地记得，无论事情大小、时间早晚、路途远近，只要给您发出邀请，您都会亲自出席，而且从来不计报酬。您每次都是自己打车来回，甚至在我们主动询问是否需要接您的时候，您也会干脆拒绝，生怕给我们添麻烦。以至于，我们时常忘了，您不仅是一位法学泰斗，也是一位耄耋老人。

　　多年前，在纪念《婚姻法》颁布实施60周年的纪念论坛上，您以81岁的高龄进行了主旨发言。作为新中国婚姻法发展历程的见证人和参与者，您回顾了60年来，中国婚姻法从废旧立新到不断完善的全过程。在对进一步完善婚姻法的展望中，您饱含深情地提出，希望能营造一个“人人相爱，家家和睦”的社会氛围，用美好家庭来促进社会和谐。

　　2015年，您当选了“CCTV年度法治人物”，当看到您坐着轮椅被夏吟兰老师推上领奖台的时候，所有观众无不为之动容。小小奖杯的背后，是您一生对法治事业的无悔付出，正如颁奖词所写，“关注女性命运，保护弱者权益。86年风雨人生，60年初心未改，你用爱的力量，彰显了法的尊严”。当您高举奖杯时，身边的夏吟兰老师低头垂泪，这一幕被永久定格。

　　再后来，您的身体日渐衰弱，我能见到您的次数也越来越少。去家里看望过您两次，每次都觉得格外打扰而不忍再去，总觉得等您身体好了，就可以像以前一样去拜访，岂知再也没有来日方长。

　　想见音容空有影，欲闻教诲杳无声。我想，对您最好的怀念，应该就是继续去做您一直做的事，继续去追求您一直追求的梦，继续去实现您一直想要实现的美好未来。

　　每当夜幕降临，我抬头仰望，夜空中最亮的那颗星，一定是您，在为我指引前进的方向。

    您的学生：高蕾

　　《光明日报》（ 2020年04月04日 04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