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奇峰(1889-1933年)与高剑父为胞兄弟。他原名嵡,字奇峰,早年自署“飞瀑”,有印曰“飞瀑写生”,广东番禺员岗乡人,为高剑父五弟。他早年和其兄一起留学日本,跟随日本画家田中赖璋习画。后来寓居上海,与高剑父一起创立兼具画廊、展厅、出版社性质的审美书馆,并创办了在近代美术史上颇具影响的画刊《真相画报》。上世纪30年代后,由于身体和其他原因,返回广州,定居在风景优美的二沙岛。在广州,高奇峰曾受聘于南海广府造中学教席,后来任岭南大学名誉教授,曾在广州的府学西街自创美学馆,设帐授徒,一时岭南派画家,多出其门。他在当时就影响甚大,南京、上海、广州等地有不少的追随者。曾出版过《奇峰画集》多部,著有《新画学》、《美感与教化》等多篇美学著作。
高奇峰之兄高剑父14岁即拜于岭南著名花鸟画家居廉(1828-1904)之门,其早年画作逼肖居廉、居巢,因而从小就受到其兄耳濡目染的高奇峰,早年画风也接近“二居”。但由于受到以居巢、居廉为主流的“居派”画风的影响远远不及高剑父,因此在高奇峰早年的画中,看到的居氏的影子要远比高剑父要弱得多。相反,由于他在1906年就随高剑父东渡扶桑,从田中赖璋习画,因而在他早年画中所体现出的日本风格反而要比“居派”风格要多得多。在对日本传统绘画及西洋画的了解与摩娑中,高奇峰有效地将西画中几何、远近、光线、透视等技法及日本画中重视环境渲染、光影对比等风格引进自己作品中,加上自己深厚的国画功底,因而能游刃有余,自成风貌,正如他自己所说,“撷中国画学的所长,互作微妙的结合,并参以天然之美,万物之灵性,曁一已之精神而变为我现时之作品”,这就是我们现在所见到的高奇峰的主要风格。
在高奇峰的传世作品中,飞禽走兽是他最擅长表现的画题。他笔下的桀骜雄鹰、腾龙跃虎、寒泉骝骏、水中群鱼、山中小鸟等经用不同的颜色、笔墨、衬境、题词和意境渲染而变得栩栩如生,富有了不同的灵性,折射出作者的思想意蕴。这些鸟、兽,或威风凛冽、或情趣盎然、或对月伤怀、或淡泊无为、或哀鸣低唱、或怒气冲天,完全是一种人格化的表现,似乎成为作者的一种自况。
在这些作品中,《猿月图》表现的是“朝饮苍溪幕醉屏,月明倒挂涧藤青”之景,老猿之望月伤心、新月之朦胧、古藤之苍老活灵活现,给人凄美之感。与此类题材相关,此幅《松猿图》,画面上绘有一只猿猴吊挂于松枝上,攀援跳跃,刻画得十分精微,形象也十分逼真、生动。画家用浓墨干笔绘猿身皮毛,很真实地表现出蓬松的质感,表现出了猿毛茸茸的感觉,猿之足趾蘸浓墨勾勒,线条劲健有力。整只墨猿刻画得比较工致。
这幅画作既呈现出西方透视技法的特点,并吸收了日本画和水彩画的一些技巧,从中还可以看出高奇峰深厚的中国传统绘画的功底,堪称其绘画精品佳作的代表。整张作品构图简括,上紧下松,背景简淡,只画一轮圆月。不难看出,艺术家从中西绘画中撷取所长,在注重写生的同时,又长于用色和水墨的渲染,用笔雄健,敷色湿润,透露出自然的诗意美,体现了个人鲜明的艺术风格。
留日期间,高奇峰接触到西方写生素描和透视等技法,眼界更为开阔。他从中西画学撷取所长,形成了自己的艺术风格。在这类花鸟、走兽画中,高奇峰常常题以诗词短句,或为自己首创,或者摘录唐诗宋词,并且与画的意境吻合,反映出作为传统文人画家的笔情墨趣。
此外,高奇峰亦偶擅山水画。山水画虽然并不是他的专长,但也形成了自家风貌。在他的山水中,除了受水彩画影响外,几乎见不到多少日本画的影子,最多还是中国传统山水画的笔墨程式——但却既不是“四王”以来的传统模式,也非石涛、八大那种“野逸”一路,在其山水中,已经明显感受到一种强烈的现代气息。当然,他与高剑父、陈树人将现代的物品如飞机、大炮、汽车、轮船等搬入画中的做法完全不一样,他只是在技法上作一些新的探索,意境上既不同于其兄高剑父气势磅礴、剑拔弩张的霸气,也不同于陈树人文气十足、设色秾丽的温和,而是在二人之间游离,形成一种秀丽淡雅、不温不和的景致,风神独具,反映出一种传统文人的精神气质。在广东省博物馆所藏的《渔村夕照》中最能反映这种风格。该图用淡墨撞水而成,一叶轻舟置于古代的江村中,浅山、沙洲、小桥流水及霭霭薄雾构成一幅典型的渔舟唱晚美景。作者录郑板桥词曰:“日落万山斜,风紧归鸦,渔舟个个泊江沙。江上酒旌飘不定,旗外烟霞。醉是生涯,醉梦清佳,船头鸡犬自成家。夜火秋星浑一片,隐跃萱花烂”,其悠闲旷达、恬淡自适之情溢于画中。该图没有用一点颜色渲染,在材料上也没有完全雷同于传统的水墨画,而是将现代的水彩画技法与传统的文人山水画相结合,因而形成了清新自然、明净欢快而又不失传统意蕴的水墨山水画。
高奇峰的弟子很多,其中著名者有周一峰、张坤仪、叶少秉、何漆园、容漱石、黄少强、赵少昂等七人。因他们多学艺于高奇峰在广州二沙岛的天风楼,故人们称之“天风七子”。他们继承并发扬了高奇峰的画风,在现代岭南画坛上各擅胜场,风格各异。他们的画风又得到再传弟子们的继承与发扬。朱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