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陈竟
新疆是个多民族地区，由于各民族的历史传统、生产方式、风俗信仰不同，加之举世闻名的“丝绸之路”把古老的东西方各族文化联接起来，因而形成新疆民间剪纸多元化的特殊色彩。这就是：它具有东方本土文化的特点，又受西方外来文化的影响；它保持各民族自己传统民间剪纸的纹样，又吸收了其他民族传统民间剪纸的纹样，可谓是民族形式的大汇合，东西方文明的交辉互映。
九种“花”：形式多样
新疆各族劳动人民根据生活和生产的需要，创作了各种剪纸形式。常见的有窗花、喜庆花、鞋花、帽花、服饰花、印染花、毡花、用品花、器具花、建筑花等形式。
窗花，是逢年过节粘贴在窗户上的，用来装饰环境，美化生活，期望吉庆，增加节日的欢乐气氛。制作时一般都用红纸，透过阳光照射，剔透玲珑，艳丽夺目，出现一种特有的艺术效果。窗花的形式，一般比较自由、舒展，其外廓没有限制。
喜庆花，用途较多：有结婚装点各种器物用品、布置新房的“喜花”，有馈赠亲友时装饰在礼品上的“礼品花”。喜庆花的特点，是图案中多有个“囍”“寿”“福”“丰”等字，周围用象征喜庆的动物组成图案。或借物寓意，用象征、表号、谐音等手法构成图案，多有一个严整的外廓，一般是对称折剪。色彩多用红色，象征热烈。
枕头花，用于枕头和枕面的刺绣图案纸样。构图一般都比较疏朗、均匀。在兄弟民族家庭中，枕头不仅是枕具，而且是被当做工艺品摆设的。在女性的嫁妆中，枕头是少不了的礼品。结婚之日，妇女们都来观摩，要从枕头的图案中，评价新娘的手艺。
鞋靴花，它是汉族、回族、锡伯族等民族用作布鞋靴面刺绣的剪纸，图案大多以花鸟组成，构图都比较严整匀称。鞋花图案，有的剪成小团花，绣于鞋头；有的适应鞋面的特点剪成月牙形；有的由两端延伸至鞋帮。不仅鞋面绣花，有的还适应鞋底的形状绣花，或者绣在棉袜上，作为“寿鞋”“寿袜”，现已不时兴。此外，哈萨克族、柯尔克孜族、蒙古族、塔吉克族等民族的皮靴上的图案，有的也是根据剪纸花样用皮革剪刻出来缝在靴子上。
服饰花，新疆少数民族的服饰图案非常繁复美丽，有的用在裙子上，有的用在坎肩上，有的用在花帽上。这些图案花纹，不少是用连续对折剪纸图案制成，极富民族特色。
印染花，维吾尔族人民用作墙围、床单、包单、礼单等，纹样严谨，主次分明，明快雅致。
毡花，是哈萨克族、柯尔克孜族、塔吉克族、蒙古族、维吾尔族用于毡房、毡毯、壁挂、毡帽、靴鞋、坐垫、器具等上面的剪纸装饰图样，用薄毡或棉布剪出缝制，有的根据阴阳刻剪纸纹样，把两种不同颜色的毡剪出拼缝在一起，近似拼色剪纸。
建筑花，是维吾尔族人民用作居室、清真寺建筑拱门、墙壁、窗格、壁炉、壁龛、屋顶、檐柱、走廊、门窗等上面的剪纸雕花装饰图案纹样。
器具花，是各族人民用于家具、工具、用品等上面的剪纸装饰图案纹样，一般将金箔、银箔、铝片、皮革等薄片材料剪成图案纹样贴嵌在器具上。
以上九种，是新疆各族民间剪纸中所常见的一些形式。从实际用途上看，新疆民间剪纸的功能包括各民族民俗巫术、信仰、岁节、仪礼、生活、生产、商贸等各个方面。
各民族：题材广泛
新疆汉族剪纸，主要是应用于传统节日、婚丧寿诞、人生礼仪、宗教信仰、生产劳动等民俗生活的居室花、礼品花、服饰花、丧葬花等。其风格丰富多彩，有的粗犷简练，有的浑厚朴实，有的工巧纤细，可以说是东西南北中剪纸风格的汇合。这是因为自古以来新疆汉民族有本地土生土长的，也有从祖国各地迁来的，即便是土生土长的，也因地、因时产生不同的变化。不过，新疆汉族剪纸的基本特点还是淳朴、粗犷、厚实，属于西北剪纸的风格。
新疆少数民族剪纸，则别有风格，各放异彩。
从事农业为主的维吾尔族，其剪纸主要应用于印染、刺绣、毡毯、服饰、家具等生活用品。图案常用植物和星光日月等自然现象以及方、圆、三角等几何纹样。南疆的维吾尔族剪纸更多用巴旦木、玫瑰花、波斯菊、石榴花、圣壶等纹样，风格繁缛严谨、细腻丰满，富有强烈的民族色彩。东疆的维吾尔族剪纸则爱用葡萄、牡丹、梅花、荷花、孔雀、凤凰等纹样，其风格给人以简练、端庄、古朴、绮丽之感。这是由于南疆维吾尔族剪纸受中亚、西亚、伊斯兰教文化的影响，而东疆维吾尔族剪纸受内地秦陇、中原文化的影响。这里特别值得一提的是，维吾尔族镂版单色印花，可以说是东方文化融合的典型，其工艺是吸收我国内地蓝印花布的制作方法而发展起来的。但是，其纸花镂版纹样和图案组织规律，明显地吸收了西方和中原文化的精华，又具有维吾尔族民族的特点。各种厚重、素雅、大方的镂版印花是维吾尔族人民劳动和智慧的结晶，是民族个性和生活情趣的反映。
从事农业的回族、锡伯族、满族、达斡尔族剪纸，多用于居室窗花、墙花和服饰、用品刺绣底样，他们喜爱在剪纸图案中大量使用牡丹花、荷花、梅花、石榴花、葡萄及蝙蝠、蝴蝶、孔雀、凤凰、喜鹊等。这些图案纹样，明显地吸收了汉族和其他兄弟民族剪纸图案的特点，融合到本民族剪纸图案中。这说明回族、锡伯族、满族、达斡尔族人民与汉族及其他兄弟民族人民的交融是非常密切的。但是，他们的剪纸风格也有差别。回族人民喜爱对称折叠剪纸，图案纹样极其简练概括，夸张的变形和随意的装饰，给人以舒展、刚劲之感。锡伯族、满族、达斡尔族民间剪纸质朴秀丽又奔放，粗细并举雅俗共存又飘逸洒脱耐人寻味。
以牧业为主的哈萨克族、柯尔克孜族、塔吉克族、蒙古族的剪纸，主要用于服饰、毡房、毡毯、建筑、印染、器具、用品等，图案多以牛、羊、鹿、鹰等动物美丽的头角和兽骨以及近似几何形的花枝纹样构成对称的折剪形式。线条粗壮有力，构图严谨繁缛，给人以憨厚、粗犷、雄浑、豪放之感，带有浓郁的大草原特有的清新气息。
新疆各族剪纸的风格虽有差异，但如果仔细鉴赏，还可以找到各族剪纸的共同之处。其一，新疆各族民间剪纸中，对称图案和团花图案较多，不仅在古代民间剪纸中出现，而且在各民族民间剪纸以及新剪纸中也可经常看到。其二，在信仰伊斯兰教的兄弟民族传统民间剪纸中，所采用的题材以动物、植物和几何纹样为主，很少有人物出现，这和伊斯兰教禁忌有关。其三，新疆各族人民，多喜爱用寓意“吉祥”的剪纸图案。巴旦木是源于中亚西亚一带的一种野果，因为它果实坚实，人们用它象征力量和坚强；牡丹花端庄美丽，被誉为“百花之王”，兄弟民族人民也把它吸收到剪纸图案中；花篮是古老的佛教图案，象征繁荣昌盛；石榴美艳多彩，象征兴旺；凤凰象征美好；蝙蝠象征幸福；蝴蝶象征自由。这些为人们所崇拜和喜爱的纹样，在新疆各民族民间剪纸中经常见到。这是由于新疆各族人民长期交融，产生了共同的审美观。
新疆各族民间剪纸的题材内容相当广泛。表现最多的是动物和植物，此外，还有表现各民族人民生活和生产、戏曲人物和传说故事、器具和用品，以及吉祥和喜庆的题材。这都是生活中各民族人民喜闻乐见的事物，洋溢着浓厚的生活情趣和强烈的地方色彩。从这些剪纸中可以看出，新疆各族劳动人民勤劳、纯朴、憨厚、豪爽、健康、乐观的思想感情和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同时，也反映了新疆各族劳动人民的智慧和艺术才能。
（作者系南京大学文化与自然遗产研究所副所长）